讀著,他漸漸有些魔怔了,竟覺得眼前的化學,也憑空地生出幾分引人入勝的魅力來,引著他,不停地往前,往前,不停地探索新知。原本的目的幾乎被丟棄在一旁遺忘了,他也隱約意識到,當人刻意地覺得應該學習的時候,反而心生畏懼或者逆反,很難學得進去;而如果以娛樂和隨意的心態,卻又反而容易被勾進去、陷進去。

他又看到了“元素週期表”這幾個字。這回,好像是把它究竟是什麼,講清楚了。

但蕭凌衝還是覺得有些什麼,像是夠不著的癢處,別人沒撓到,自己也夠不著似的。

要說,這幾個字,還有那張五顏六色的圖表,早在他還沒上學的時候,就見過了。那時候,覺得神秘稀罕得很。

再往後,關於化學方程式的一些簡單計算,比如配比,比如計算質量,這些都好像只不過是把背景修改為“化學”這一體系後的小學數學應用題罷了。一眼看過去盡是數字和符號,好像是有些勸退的;但再定睛一看,只不過是嚇唬人的把式罷了。

但這個理科,跟數學物理比起來,是有些像文科的。所以後續的章節基本上都是在介紹一些生活中常見的物質的性質。

啊,是啊,生活。要聯絡生活。在化學的知識點上,初中比高中更為明顯,總是以一些人們熟悉的日常作為學習的入手點,似乎這樣就可以降低距離感。

曾經,無論物理還是化學,在蕭凌衝的印象裡,都僅僅只是書上的理論;即使那些現實中的情況經常被清晰地印在卷面上,也還是從未真正喚醒過他把它們和現實世界互相關聯的衝動。甚至於就連實驗室裡的小車和滑塊,雖然抽象又理想化,卻全部都是對現實的模擬和照搬,他也還是把它當做那些抽象理論的真實化身從而心生陌生和牴觸。更何況,無論是去實驗室做實驗,還是上課的時候聽老師講課,都是被動地接收指令或教導;而當主動探索的意願一旦缺席,也就註定了只能站在原地被動地接招,註定了行進的每一步都只能不明所以地跟在後面踉踉蹌蹌。

無數的概念,明明都可以在生活中找到與之相對應的,但自己在合上書的時候,卻從未注意過。比如,在學力學的時候,他每踩一節臺階,明明都應該聯想到重力,但他沒有;在學電學的時候,每一晚按亮檯燈,他都明明應該聯想到電路,但他沒有;在學熱學的時候,每一次開水沸騰,他都明明可以聯想到汽化,但他沒有;在每一次擰開水龍頭看到嘩嘩的水流時,他都應該在記憶裡對於初中的化學書有著莫大的親近感,但他沒有;在每一次轉動灶的旋鈕時,他都應該明確地意識到在這裡即將生成什麼新的產物,但他沒有;在每一次目睹試卷上已經熟悉了千百遍的“沉澱”兩個字時,明明應該立刻反應到原來這所謂的沉澱就是杯子底部那化不開的固體,可他竟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他的大腦已經習慣了那是某種隔靴搔癢的專有名詞;而最為荒誕的,莫過於當他看見“分子”、“原子”的時候,他都沒能想到,這所謂“構成物質的基礎”中的“物質”兩個字究竟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從一種極微觀的視角去看待這世間的所有物體,而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他以為離他那麼遙不可及的物理學、化學,原來就是身邊那無所不在的一切。

可如果化學和物理一樣描述的都是生活,那麼“化學物質”又是一個怎樣奇怪的詞彙呢?為什麼只有在小蘇打的袋子上可以看見“NaHCO3”這樣的符號,為什麼只有在洗髮水的瓶子上才可以看見那些雖然寫作漢語的形式卻從名字裡就能知曉它的組成元素的名稱,而當類似的名詞出現在食品的配料表裡卻只會給人留下“化學新增”的惡劣印象?而這,就是他感覺這源於生活的化學卻與自己距離很遠的原因嗎?

哦!對了。這樣的名詞,倒也不是沒有。比如,人們管二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