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記得了嗎?我不能喝……”

沈冰放下酒杯。

薄羌的眉頭細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來人。”

這幾天家裡又添了幾位傭人,罕見的竟然不是老宅派來的人。

“把她買過的煙和酒都拿過來。”

薄羌擰開傭人遞過來的酒瓶,倒了滿杯。

一口就喝了大半,紅色的液體順著下頜線流到襯衣上,氤氳出了一大片。

他滴酒不沾,更不會抽菸。

倒不是愛惜身體,而是討厭沉迷於某種東西。

沉迷,是癮,是毒,是禁忌,是萬萬不可為。

新來的傭人才19歲,叫小芝,越南人,之前的主顧是韓國人,所以操著一口流利的韓語和越南語。

沈冰看著她,似乎看到了年輕的自己。

不知為何,抽菸的時候就沒避著她。

事實證明,她沒搞清楚誰才是這個別墅的真正主人。

薄羌捏起煙盒,指腹撫摸著上面萬寶路的標誌。

他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笑。

只是一瞬間,他的笑容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血淋淋的嘲諷。

“看不到人,就睹物思人。”

“薄羌,這和他……”

沈冰不想和他繼續周旋下去了,表情變得有幾分微妙。

“別跟我提他的名字!”

薄羌嚴詞警告,捏著的菸蒂被他捏扁。

“我們是夫妻,可是你,有嘗試瞭解過我的家庭,我的家人,我這個人嗎?”

沈冰皺起眉。

她厭煩這樣的他。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沈冰深吸一口氣,“我們的婚姻,從來就不是以互相瞭解,互相好奇為前提。”

“這一點,你也應該清楚。”

當年,沈父的工廠爆炸,所有家當付之一炬,為了賠償工人的醫藥費,沈父四處借債。

那年,沈冰大四。

人情世故都是在那一瞬間學會的,人在高處是看不到陰暗面的,金錢會讓世界都顯得善良那麼一點點。

僅是那一點點,就足以讓人受用終生了。

一旦流到低勢,一旦沒有金錢庇佑,所有的牛鬼蛇神就都跑出來了。

她曾經的人生規劃是和覃澤早日結婚生子。

可現實教會了她,覃澤很優秀,但還不夠優秀,他沒有辦法幫父親拿回抵押的廠房,沒法在地痞騷擾她和媽媽的時候擺平他們,更沒法幫她交最後一學期的學費。

沈冰痛恨自己這麼快就進入了殘酷的社會,她想把邁出去的腳縮回去,繼續做那個天真爛漫的沈冰。

可惜,命運沒有退回鍵。

她保留了一份良知,即便再困頓,也不能把結婚當籌碼。

沈父卻不這麼想。

一開始沈冰同意去相親,純純是想偷拍自己和薄羌的合照,來勸退覃澤,誰成想,卻惹來了這尊瘟神。

薄羌識趣,也不識趣,他看出沈冰對他沒意思,卻依舊不知疲倦和她相親約會。

沈冰去酒吧打工,他就把酒吧買下來,沈冰的畢業作品需要去佛羅倫薩採風,他馬上把私人飛機開到沈冰面前。

這妥妥是追女孩子的手段。

也怪不得胡曉當時磕他們。

只是旁觀者迷,當局者清,沈冰能看出薄羌做這些只用鈔票,沒用心。

沈冰過了愛幻想的年紀,自然不會認為這位名譽榕城的鑽石老王五能對她一見傾心,烽火戲諸侯,只為博美人一笑。

沈冰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從沒有想到薄羌心裡的那個人,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