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沒有夥伴,全都是吃人的狼。

為了讓自已活命,他們會在夜晚趁人熟睡時,把看起來對自已威脅最大的對手先幹掉。

突然有一天,狼場外面廝殺震天,有一個威武的將軍領著一隊兵衝了進來。

所有頭領都被絞殺,那些孩子聽聲音大概是會將他們送入善養堂,會得到好好的養育,他誰都不信,躲在床板的最下一層。

後來,他被那些士卒費了很大的勁才找到了,然後領到了那個將軍面前,聽到那些人叫他鎮北王。

鎮北王拍了拍他瘦骨嶙峋的身子,一時之間,似乎眼中含了淚。然後那人說他是自已失散多年的兒子,給了他名字,從此之後自已便跟著他在馬上衝鋒陷陣。

在之後的很多年裡,他從他身上感受到了真正從來沒有過的信任、勇敢和毫無芥蒂的關愛。

越莊延會帶著他一起去打獵,也會帶著他去殺真正的敵人,當他小心翼翼提出自已的見解時,會得到越莊延一個大大的擁抱,和喜形於色的肯定。

每次勝利歸來,他們也會舉起大碗酒相慶,越莊延會把他推出去,說道:“這小子不錯,有我的脾性!”

那種與有榮焉的快樂,是越遲功的勳章,他亮閃閃的目光望著越莊延,認定他是自已真正的父親。

……

那天在水牢裡,他意識到父親這句話像是大限將至。也冥冥中感到這是父親對他身世的某種解釋。

意外的是,戎人沒有殺他。

在那個殘陽似血的傍晚,他就那樣,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枯草堆上父親的屍骸,被戎人悄悄送了回去。

而越府因為他越遲功公然違抗聖令,越府一百二十餘口受到牽連全部獲罪,但最後又將這鎮北王的位子給了他,同時給他的還在鬢邊這半枚重罪青印。

於是坊間均議他雷霆狠厲,手段卑劣,奪了這鎮北王的位子,更私議狠辣卑劣的他不可能會是老鎮北王越莊延的種。

老鎮北王俠肝義膽、戎馬一生,怎麼會有他這種被俘之後仍苟顏活著,且手段狠厲、殺人如麻的種?

旁人以為他戴著狼頭面具是因為容貌過於年輕,不利於統軍,其實只是為了遮掩這道心頭的疤而已。

這道疤已經爛在了骨子裡,終身難愈。

他早知道林蘇蘇的父親跟軍需一案有莫大的關係。

但那日林蘇蘇的表現,很像當年的他,無知且無畏,想要憑著一腔孤勇,改變點什麼。

於是他便容忍了她的衝撞和後來的狡黠利用。想看看這樣一個為了改變命運而掙扎的人,最後會怎麼樣。

……

榻上的人許是睡得不舒服,嘟囔著轉了一個身,轉動中,衣襟鬆散,露出了一截圓潤的肩膀。

越遲功忙閃開了視線,側過身子,將她的衣襟拉了上去,心臟似不受控地跳動著,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和侷促。

越遲功坐在床邊,靜靜地守護著林蘇蘇,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