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些刀都送到庫房,門口的木屑打掃一下。”

沈瀟對身邊幾個家臣弟子吩咐兩句,幾人喜上眉梢,搓著手嘿嘿笑著朝門口跑去。

“都是精鋼百鍊的好刀,去挑一把趁手的,算是酬謝你這兩日的勞累奔波。”

沈瀟轉頭看向楊循和那幾個稚嫩的小捕快,又道“諸位辛苦了,若不嫌棄,留下來吃點粗茶淡飯。”

前幾日萬馬堂一事,楊循手底下的捕快損失不少,不得已只能去坊間招收幾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補充人手。

楊循走過來客套兩句,便美滋滋的跑去武院門口,一同收撿佩刀,其餘小捕快見狀也忙不迭跑去幫忙。

“巡天府。”沈瀟靠在椅子上摸了摸下巴。

這府衙倒是有點意思,培養武道高手刺探追蹤,暗中收集各方線索,卻又不願出面拿人。

是怕得罪人,還是因為利益不夠,不肯擔風險。

此前派陳勝和楊循去查線索,沈瀟本也沒覺得他二人能查出什麼,誰會想到巡天府橫插一手,直接把罪證交來,讓楊循代為轉交給沈瀟。

從而使得沈瀟快刀斬亂麻,直接將九院這群雜碎給清理乾淨。

王都尚且糜爛成此等模樣,沈瀟不敢想象其餘地方會是何等黑暗。

“我還以為你會親自出手清理門戶。”一旁算賬的吳廣忽然說道。

沈瀟淡淡回應,“觸犯律法自有相關衙門出面解決,無視王權法度,我還沒那個能力。”

要是在城外深山,殺了便殺了,也無人管得了,可這是在王城,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有心之人惡意揣測。

沈瀟自然是行得正站得直問心無愧,但他不敢妄論人心。

吳廣繼續翻閱賬本,嘆道:“你能有此顧慮就好,自打你展露武藝殺死先天,我和老陳都很是擔憂,你會不會因此肆無忌憚不懂收斂。”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放心,我不是那等不知進退的人。”沈瀟笑著回應。

二人閒聊片刻,一位家臣慌慌張張跑過來稟報:“少主,那看守庫房的老雜……老院主,請您過去一趟。”

老院主?李濟?

他總算肯露面了。

沈瀟站起身正要走,吳廣抬頭面帶憂色,叫道:“當心些,莫要觸怒那人。”

沈瀟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慮,隨那家臣快步朝著操練場外面走去。

九院庫房距離練武場不過盞茶路程,沈瀟來到庫房外面時,幾個家臣弟子和楊循帶來的捕快,正從庫房裡面走出來。

由幾間木屋連成一座倉廩府庫,廕庇在樹林中間,這庫房既可以儲存糧食乾果,也能存放刀兵,或是文卷書籍。

庫房外面建有涼亭木廊,年逾六旬的老者坐在亭子裡,亭中擺放小土爐和茶具,爐子上正燒著一壺熱水。

眾人都擔憂地看向沈瀟,沈瀟擺擺手示意眾人退下,邁步朝涼亭走去。

沈瀟走進亭子,坐到圓圓的白石桌對面。

茶水已經燒開,老者彎腰伸手拎起茶壺。

沈瀟拿起桌上裝茶葉的木盒,捏起一小撮茶葉放入茶杯裡。

老者提壺倒水,水滿則止。

旁邊木廊下坐著一位戴面紗的女琴師,古琴放在雙膝,十指輕釦琴絃,撩撥出縷縷清淡的琴音。

有冷風從遠處吹來,晃動稀疏的幾棵老樹,樹葉沙沙作響。

風吹亂披散的髮絲,沈瀟抬手捋了捋臉頰邊的烏髮。

“起風了。”老者抬袖伸手,撣了撣身上看不見的塵埃,嗓音低沉沙啞,透著股倦懶。

目光平靜,但雙眼深邃明亮,乾瘦的臉也很平靜,彷彿這人世間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再令他出現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