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跟著谷英章的髮妻,回了他在京城的小宅。
小宅不大,東頭兒住著谷老頭和谷老孃,西頭兒則住著谷英章。
朕一路跟在這個黑黢黢的小娘子身後,聽著她嘰嘰喳喳同谷英章嘮家常。
她說:“夫君,老家的菱角下來了嗎?我原以為夫君回京時會帶些菱角的,這兩天京城來了好多賣蓮蓬頭的小販,我買了好些蓮蓬頭,又剝了好多蓮子,想著給夫君炒個蓮子菱角米吃的”
朕笑著應她,本著做戲做全套的心,便仍模仿著谷英章平時那個殷勤諂媚的模樣,拉著她的小手柔聲道。
“娘子息怒,為夫此番探親走的急,著實來不及採買菱角,不過眼下正是出菱角的季節,想來不多時坊市中就有了,到時候夫君同你一起去買好不好?”
夏至聞言,微微一怔。
她握住朕的手,驀然回頭看向朕。
“夫君今日,居然同夏夏說了這麼多話?”
“嗯?”
難道谷英章平日和這小夫人,走的是個相敬如賓的客套過法?
朕頓了頓,等著她的後話。
卻不想,她竟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啪嗒啪嗒掉了兩滴眼淚,當場哽咽起來。
“夫君......夫君往日都只在外人面前......同我說話......一回府中......就......就不理夏夏了......嗚嗚嗚......今日......今日怎麼......”
朕聽的荒唐,又被她這兩滴淚唬住,趕忙伸手替她擦了眼淚,開口便胡扯了一篇瞎話。
“這叫什麼話?為夫往日不在外同你說話,只是因為,因為要避嫌嘛!為夫雖只是一介太醫,但大小也是個朝臣,如何好同夫人在街邊巷口卿卿我我呢?”
夏至眨眨眼:“果真......如此麼?”
朕點了點頭,伸手颳了一下她的小鼻頭。
“果真如此的”
夏至聞言,忽而笑開,微深的膚色襯著一口潔白的小牙,竟有幾分說不出的可愛。
......
傍晚時分,夏至又帶著朕去拜會了谷英章的爹孃。
谷英章的娘還罷了,只開口問了問菱角鎮的舅姥姥姨姥姥近來如何,並沒有旁的話。
然而谷英章的爹,卻將和朕一道進廳門的夏至,來來回回的數落了一遍。
老頭子精神矍鑠,一雙老鼠眼精光四射,此刻團著手坐在上座,陰陽怪氣的同夏至說道。
“夏氏”
夏至一聽老頭兒說話,當即驚的身子一抖。
戰戰兢兢的跪在了堂下,低聲道。
“父......父親大人......”
老頭兒眉眼一歪:“你還知道這府裡有個父親!你還知道這谷府裡有個當家做主的人!真是不易!為父三令五申不准你上街露面!你卻屢教不......”
朕盯著主座兒旁立著的燭臺,只見谷英章的親爹,一邊說話一邊唾沫星子亂飛,不覺就皺了眉。
這老頭兒可真不講究。
“父親,夫人出城只是為了接兒子回府,來回也借了馬車行路,這本是我夫妻二人間事,父親倒不必如此苛責”
那老頭兒見朕如此說,愣了一瞬後,當即怒了。
許是兒媳在場時被兒子駁斥,讓他覺得自已失了面子,竟立時對著朕高聲呵斥起來。
“你住口!為一個痴兒開口忤逆為父!你這是不孝!”
朕聞言不再做聲,只淡淡睨了一眼這個老頭。
還記得上一個說朕不孝的人,是被朕活著剔了骨的。
彼時,朕剛把扦皮刀插進他腹中,他便從眼中流下兩行血淚,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