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之間,客棧老闆娘打著哈欠從廂房中醒來,梳洗打扮過後,便一路扭著蠻腰開始巡視客房。

待她見到昨夜朕肢解梅子驕的那張床鋪後,便當場被唬的喊了出來。

“啊!!!!!!!!”

朕揹著小包袱,一邊從客棧背後的小路開溜,一邊伸手掏了掏耳朵,兀自感嘆道。

“這小娘子日後若是不開客棧了,吊上臉兒唱戲,想來也是個出路”

......

朕入京這日,乃是八月一。

天氣真真是晴朗,路過牛車拉下的牛糞,也真真是臭。

朕一路踩著牛糞進了京城,期間還同牛車上的老嫗閒話了幾句。

“老人家,您高壽啊?”

老嫗抬手撓了撓自已的勒頭,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老身今年九十有三啦”

朕聞言一驚,年至耄耋,卻不聾不瞎,不覺稱奇,又對著前頭駕車的年輕人問道。

“令慈如此福壽,真是令人豔羨”

年輕人一邊趕著車一邊同朕閒話,笑道。

“我娘確實有壽,不像咱們這一朝的皇上,這才大赦幾年呀,就出了國喪了,也不知再有新皇時,還能不能跟這位一樣,同咱們這些平頭百姓,多免些米稅糧稅”

朕跟著牛車旁邊,幽幽嘆了口氣。

“這不好說”

朕如今駕了崩,後宮無有子嗣,餘下有資格繼位的,便只有朕的幾個弟弟。

老六承澤,性子乖戾,酒色皆佔,他若想上位,只怕內閣不肯。

老八承奕,書生脾氣,君子肚腸,他若想上位,只怕會因不夠陰狠而錯失良機。

十三承賢,聰穎過人,城府頗深,他若想上位,老六老八,只怕都活不成了。

十六承歡,今年才剛十五歲,少年力薄,母家積弱,若他想上位,八成也只能想想了。

“公子?公子?”

朕一邊趕路,一邊低著頭想事情,及至聽著趕牛車的小哥叫喊,才堪堪回了神。

“怎麼了?”

小哥一笑:“公子且抬抬手吧,別再扣這牛腚了”

朕低頭一看,這才發覺自已竟不知何時已經越過了坐在牛車上的老婦人,走到了牛車前頭。

而朕那隻一想事情就閒不下來的手,此刻正扣在牛腚上。

“......”

朕回頭對著小哥拱了拱手,城門已在眼前,也到了該作別的時候。

京城入處,人群熙熙攘攘,一干守城兵面色肅然,仔細盤查著百姓手裡的入城文牒。

朕在人群之外站了半晌,想起自已如今身份尷尬。

若就這麼冒然進城,只怕還會有第二個梅子驕殺來,要把朕的死訊坐實成病故。

朕左右踱了兩步,將手上沾帶的幾根牛毛搓了搓,正頭疼該怎麼神不知鬼不覺進這個城。

卻不想猛然之間,就被人一把扯進了懷裡。

“夫君!”

朕還沒看清來人是誰,這人就先一步擒住了朕。

兩條細細的胳膊圈住了朕的脖子,一身濃濃的胭脂味噴在了朕鼻下。

是個女子。

朕低頭看去,只見這女子長了一張烏漆嘛黑的小臉,眼睛卻生的又大又亮。

“夫君怎麼不說話?夏夏已經足足五日沒有見到夫君了!夫君難道.....不想夏夏麼”

她這番話說的嬌嗔,說到不想夏夏的時候,還害羞的低下了頭。

朕又跟著她一道低頭,繼續端詳這女子的容貌。

嘖。

這谷英章一介御醫,按說俸祿也不低,怎麼就娶了個這麼黑的妻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