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回頭看去,只見從前放著幾本閒書的書架上,不知何時已被塞滿了密密麻麻的畫軸。

我起身走了過去,從書架裡抽出了畫卷,一一展開細看。

卻不想這一看之下,卻叫我再也說不出話了。

畫卷之上,滿是我的模樣。

我或坐或立,或靠著個什麼打盹兒。

每一幅畫,都將我的神情描繪的栩栩如生。

畫中的我,有黃袍加身的,也有穿著常服的。

這人好似最愛我穿青色衣裳,是以這許多幅畫作中,我穿著青色衣裳的畫作,倒佔了一大半。

作畫之人心好細,就連我耳後的一顆紅痣,他也不吝筆墨的替我點上。

畫上未留款,亦未留章,只在人像旁留下一首詩詞,而這首詩詞,倒叫我眼熟。

“伍胥山頭花滿林,石佛寺下水深深。妾似胥山長在眼,郎如石佛本無心”

每一幅畫上,皆題了這詩。

窗外的雪越來越大。寒風也越吹越緊。

我站在書案之前手足無措的,翻閱著這些畫卷,然而越看,卻越覺得悲涼。

有些事早一日知道,有早一日知道的痛楚,晚一日知道,有晚一日知道的後悔。

不知何時,我眼中竟掉下了幾顆眼淚。

我也不知自已哭了還是笑了,只是用指尖反覆摩挲著這些畫卷,喃喃道。

“你傻不傻......”

恍惚間,我抱著這些畫走出了佛堂,一路走去了從前那間幽思小居。

幽思小居中暗沉沉的,沒有了從前香花滿園燈火通明的樣子。

我眼中太過模糊,看不清來時的路,也看不清前方的路。

等我再次找到從前那把畫著花鳥圖的扇面兒時,眼淚便成了決堤之勢。

我初來幽思小居之時,只以為此間是個淫窩,並不肯細看這裡頭的陳設。

可如今看來,這裡頭的種種奢華裝飾,皆是比照著太極殿的模樣所建。

我抱著畫卷呆坐在堂中,看著四際冷冰冰黑洞洞臥房,聽著屋外落雪的婆娑之聲。

至此,便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再也嘆不出一口氣。

須臾之間,彷彿有人從屋外走來。

那人手裡也提著一盞燈,行動之間錦袍加身,厚厚的披風掃過屋前的門檻,帶出一聲悶響。

這人一進屋便看見了我,他拿起手中的燈籠仔細辨認了我一番,而此刻呆滯的我,卻像是嚇著他了一般。

這人驚的後退了一步,只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抬頭看向他,發覺這人是任玉萊。

我垂頭抱著畫卷不回答他的話,只覺心裡空落落的,也不想同旁人說話,只想抱著這些畫卷,一同坐化在這裡。

直到天地皆黯淡,日月全無光。

任玉萊見我不同他搭話,忽而冷笑了一聲,彷彿參透了什麼禪機一般,笑道。

“原來如此”

我閉著眼,低聲回了他的話。

“不想死就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