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馬蹄踩著厚厚的積雪奔跑起來,曹歡在嚴嚴風雪中嘆了口氣。
“老奴......是為求死”
我靠著馬車顛騰的車窗,只是笑。
“朕想也是”
曹歡甩了一馬鞭,又道:“陛下變了”
“哦?如何變了?”
“陛下身上,沒有殺氣了”
我點點頭,對曹歡的話深以為然。
“是,當初朕身邊都是要殺朕的人,是以朕便卯足了力氣,一個一個同他們長槍對白刃,只想殺他個血流成河不死不休,可後來.....朕身邊都是愛朕的人,於是朕便也散了一身殺氣,真個軟弱了......”
曹歡搖搖頭,於風雪中輕笑。
“若陛下當真軟弱,只怕早絕命於少年時,何以能至如今,再同老奴風雪夜行”
我垂下眼,亦笑。
“是這個道理......”
......
到了太傅府時,天上的雪就愈發大了。
去年今日我在靈山,靈山地處西南,西南從未有過這樣大的雪。
太傅府前的朱門高戶,仍是舊日那般模樣。
我從前曾派小六赴往京城去燒這間府邸,而今這府邸卻絲毫未曾受損。
我心裡有疑惑,卻不願再追問,只下車進了府中,曹歡在我身後低聲問道。
“陛下可要老奴隨侍?”
我背對著他擺擺手:“不必,今日除夕,你回去找你乾女兒一同過年去吧”
說罷,我不待他答話,便飛身跳上了廊簷。
墨瓦白牆的太傅府,全數被籠罩在綿密的雪色之中,我獨自站在廊簷之角,忽而想起少年時躺在雪地裡的感覺來。
彼時的我,是赤裸著肉身躺在雪裡的。
而今的我,卻是空洞著心肺,站在雪裡的。
我低頭摸了摸自已的心口,只覺那裡空空如也,有雪花落入其中,竟是直直穿體而過,不留一絲知覺於我。
我覺不出冷,亦覺不出痛。
彷彿我這一生的情愁,都已在焦鴻銘離去之時,消失了。
我飛身破開風雪,向著太傅府後的那片竹林走去,竹林前的小湖結了冰,被大雪蓋成了一塊正圓的玉璧,散著幽幽寒光。
若我沒有記錯,竹林之中,應是有一間佛堂的。
我跳下房頂之時,驚動了竹林裡的積雪,那些雪粉跟著我一同跳下了枝頭,撲簌簌的落在了我頭上。
我懶得拂去它們,只在一片幽暗中藉著琉璃燈的光亮,踽踽獨行。
佛堂仍在,內裡有燭臺無數,香爐不計。
我掏出懷裡的火摺子,點燃了堂中每一盞燭臺,又點上了幾支清香,供奉菩薩。
此刻六座佛像皆被燭火照亮,玉色的佛臉上散發出慈悲光輝。
我站在一旁看著,只覺心中一片虛無。
我不知道焦鴻銘為何要在此處立一座佛堂。
曾經我來過這裡,卻並未查明其中玄機。
那時的我一心只想著要怎麼查到焦鴻銘的破綻,而如今,我卻只想著要如何再找到一些關於他的蛛絲馬跡。
他在這裡禮過佛,所以我也來到這裡,想在他站過的地方站一站,在他跪過的地方跪一跪。
佛像前的檀木臺子下頭放著一塊四方四正的木蒲團,我跪了上去,仰頭看著佛像。
焦鴻銘曾經也跪在過這裡,彼時他想求的,會是什麼呢?
恍惚間,佛堂外的風雪透過窗欞吹了進來,整座佛堂的燭火都被這陣寒風吹的飄搖起來。
佛像對面的書案之上,也被雪風帶起了幾頁殘紙。
我聽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