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玉萊聞言,悽苦一笑。

“原來如此,原來他費盡心機想保下的人,就是你,原來我與他這數十年如一日的相伴,不過是一場笑話......”

我抬頭看向任玉萊,恍惚中察覺到一點端倪,於是便問:“你說什麼?”

“當年邵幽帝暴病而亡,曲樓中一向不願與我太親近的焦太傅,竟破天荒的上我府中尋我,他問我,我祖上那移花接命的本領,如今可還有人會使?我起初不解,問他是在何處聽聞我祖上有移花接命的妙法的?彼時的他神思昏聵,一副快活不下去了的樣子,並不說自已從何得知,只求我能引他去見家中老祖母”

“我愛慕他多年,別說是什麼移花接命的法子,凡是我手中有的,只要他要,我便給他,恐多一句推辭,就輕賤了我對他的情意......”

任玉萊說的可悲,眸中滿是寒涼破碎之意,乍看之下,竟比外頭的霜雪還要來的凍人。

我手心泛出一滴熱汗,只問他。

“什麼是移花接命?”

任玉萊哼笑:“當年他為求我換回幽帝的性命,在我祖家祠堂中跪了三天三夜,立誓自已會永遠照拂任家商號,任由海枯石爛,江山易主,他也會保我家門富貴,永世無憂,我祖母嘆他心誠,又承我膝下求情,是以便尋來了薩滿巫師,以一品祖上傳下來的枯榮仙草,為他做成了這場法事”

“而這移花接命的意思便是,以他自已的壽數為獻祭,再以旁人的屍首為依託,召回亡人魂魄放入依託後,再借他的壽命替亡人續起陽元,而被續了陽元的亡人能活多久,便只看焦鴻銘,願意借出多少陽壽給你......”

說到此處,任玉萊頓了頓,他看向我,眸中帶著足夠的恨意,和數不清的悲哀。

“而今看來......他只怕是想讓你天長地久的活下去了”

我張著嘴,耳邊又再一次響起了蜂鳴之聲,往昔焦鴻銘的那些古怪舉動,竟都從任玉萊的話裡找到了答案。

孤燈鬼火之中,我驀然慌張起來。

“你胡說,禹國禁巫已久,不會的,不會......”

任玉萊殘忍一笑。

“說起這移花接命之術,原本也是出自皇家,只可惜......你們皇族之人,永遠都不會心甘情願的為了另一個人,獻出自已的壽命陽元......”

“如今想來,焦鴻銘救你也不過是肉包子打狗,當年他為了你邵氏江山數十年征戰在邊關, 可當他帶著一身傷痛配甲上殿時,卻只得你一句兵符何在?世人都說你是仁帝,可為何,你卻獨獨對他那麼殘忍?”

“從前他心中有了不如意之事,便會獨自去到泛音樓聽曲,我每每見他,都見他神情疏離,像是人對著樓中小倌兒,心卻遊離去了別處,我問他可是為情所困?他卻笑,只說他也不知自已是不是為情所困,或許他只是如同曹子建一般,見了洛神便起了愛美之心,想要親近芳澤之時,卻又想起自已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如何能攀汙神女衣裙”

“彼時我也好奇,那樣丰神俊朗的一個男人,那樣戰無不勝的一個男人,那樣情深似海的一個男人,究竟是為了誰,才會神傷至此,自詡凡夫......”

任玉萊說著說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卻又流出了滿臉熱淚。

“卻原來是你......竟然......是你......”

任玉萊退後一步,靠在了屋門之上,肉身同硬木之間,驀然拍打出一聲脆響,他哭著笑道。

“一代君王生得洛神之色,倒真不該怪他動心呢......怪不得當初他每每去泛音樓,都會點一個叫福靈的小倌兒,聽他唱一曲求不得的鳳求凰,世人都道他是斷袖,卻不知他從未在樓子裡眠花宿柳,就連酒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