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算是我有私心,但君子論跡不論心。至少好過像你一般,做個不聞不問的旁觀者,亦或是這個不公世道的倀鬼!”

尾音未落,她丟開柺杖上前兩步。我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疾風擦過臉頰,清脆聲響後,隨之而來的是火辣辣的疼痛。

“你放任她順從本心,慫恿她違抗父夫,你告訴她,外面天高海闊,卻不知自由的代價也許是死亡。你鼓動她們逃出來,卻不教她們如何活下去。你以為你在做善事?其實最偽善的人是你。那女孩兒就是被你害死的!”她手指著我,因情緒激動胸口劇烈起伏。

果真是老當益壯,這把年紀手勁兒分毫不減。我感覺半邊臉腫脹起來,連帶著視線都有些模糊。

這一巴掌也驚動了因為放心不下所以尾隨而來的母親,她當即不管不顧破開房門,強行將我帶了回去。

入夜後,天公強忍了一天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潺潺雨幕編織成一道細密的網,鋪天蓋籠罩下來。

潮溼的空氣不禁讓人聯想到那夜的湖水,深不見底,泛著冷冽的腥味。

當我又一次從黏膩的噩夢中掙脫時,床前一道黑影遮住了微弱天光,同時冰涼的水珠落在我手腕上。

“!”我想尖叫,一張嘴就被溼噠噠的手捂住了。

“是我。”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公仲為身披蓑衣斗笠,渾身泥汙,似乎剛在雨中跋涉。他佇立著,任憑帽簷上的積水一滴一滴落下,打溼床鋪。

他定定地看了我半晌,在枕頭邊放下一個熱雞蛋。

我沒動,他嘆息一聲:“這是我的早飯。”

我拿起雞蛋按在臉頰,還未來得及道謝,便聽他面無表情開口。

“我要走了。”

一股不祥的預感騰然而生,我起身想去拉他,被輕巧地躲開。

“你要去哪裡?”

“離開汴梁,去金陵,或者杭州,我也不確定。”

“為什麼要走。”我心沉得厲害,酸痠軟軟的痛蔓延開來,如同螞蟻啃噬全身。

“因為我找到了我的使命。”他伸手捂在胸口,我才注意到,那裡用防水油布捆著一個包裹。

“她給我的。”

注意到我的眼神,他低頭解釋道。當談起那個名字時,他的眼神明顯柔和,語調也緩了下來。

“你們什麼時候見的?”話一出口我才意識到答案如何已經毫無意義,改口道:“那是什麼?”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轉而問:“你有錢嗎?”

“有。”我指了指妝奩的暗格。

他走過去,只拿了些碎銀揣在懷中。

“謝了,保重。”

公仲為走到門前,抬手放在門上,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對了,她,她託我給你帶句話。”他深吸一口氣,似在竭力忍耐著什麼。

我等待著後文,他卻像喉嚨被阻塞一般,反覆調整呼吸。再開口,聲音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謝謝你,和…...”

“…...”

“…...不後悔。”

*章名來自於王渙《惆悵詩十二首》「齊奴不說平生事,忍看花枝謝玉樓」。用綠珠墜樓之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