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何憑藉鋼鐵般的意志漂流了三天三夜,期間靠水鳥吃剩的魚維持生命。

聽者無不撫胸頓足,贊其堅韌,而後關注點又自然而然落到我身上。

“媛媛,你老實說,在外面究竟遇到何事?”

“我?”我環視一週,見他們皆擺出嚴陣以待的架勢,不覺好笑,道:“就……先遇到了黑店,肚子上被扎一刀,然後…...等等!沒扎進去!”

剛說到一半兩雙手就齊刷刷來扯我的腰帶,好不容易掙脫開,我一口氣說下去:“他提刀追我幾里,還好遇到李擢。李擢跟他打,我也幫忙砍了他一刀,可惜是刀背。然後我們去附近村裡避災,又遇上打劫,好不容易把人擒住,又目睹兇殺現場,差點被滅口。”

“…...”

滿室寂然,連呼吸聲變得清晰可聞。

“你說,是和李擢?”

大約是資訊量過大,父親最後只挑了個最無足輕重的來問。

“是,他救了我幾次。”

“所以你和他,一直呆在一起?”母親問。

腦中浮現出那夜朦朧纏綿的月色,我感覺臉頰發燙,有些欲蓋彌彰地低下頭。這個舉動落在他們眼中更像坐實了什麼。二人你來我往地交換一番眼神,父親輕咳一聲道:“兩情相悅,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若真有此意,為何到現在還不見李家人來納采、問名?”母親陰沉著臉,幾乎能擰出水來。

“李侍郎從前就忘性大,沒準現下正在籌備呢。若他們不來,大不了,過些日子我親自上門與他說去。”

父親說著伸手想去摟她的肩,卻被一扭身躲過。

“哪兒有女方先開口的道理!”

“這有什麼關係嘛,都是為了咱們的女兒…...”

父親絮絮地勸著,我卻越聽越覺著不對勁,連忙掏出一疊紙。

“這是什麼?”母親問。

“是爹寫的‘保證書’!”

父親急著想要攔,我手腕一轉那疊紙便如蝴蝶一般翩躚到母親手中。

“哎,你這丫頭。”

他氣急了,面紅耳赤衝我嚷嚷。我一邊笑一邊往外跑,眼前突然閃出一道人影,緊急剎車才避免撞個人仰馬翻。

“從兄是來找父親的?他在屋內呢。”

我以為趙明誠是替趙挺之傳話,反手一指。沒想到他輕輕搖頭,從袖中抽出一封信遞給我。

“前幾日就到了,一直沒機會給你。”

是來自明水的信,封口完好。

薄薄的紙頁間分明承載著朝思暮想之人的訊息,偏他又固執地守衛著君子之行,非禮勿視。

我當著他的面拆開,依然是一些閒談逸聞,依然沒有半分提及他。我偷看一眼他的表情,正欲收進懷中,卻有一張明顯材質不同,漿白如玉的紙箋從中飄落。

趙明誠眼疾手快一把撈起,掃一眼,唇角忽而綻放出絢麗春華。

我也湊上去,上面提了一首小令。

“二年三度負東君。歸來也,著意過今春。”我不自覺念出尾句。“現在也不是春天啊?得等到明年了。”

他靜靜聽罷,笑而不語。此時風動珠簾,花葉飄砌,滿園盈香。

*李清照《小重山》「春到長門春草青。江梅些子破,未開勻。碧雲籠碾玉成塵。留曉夢,驚破一甌春。花影壓重門。疏簾鋪淡月,好黃昏。二年三度負東君。歸來也,著意過今春。」一說是李清照重返汴京時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