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浪,其上之燈光卻未熄滅,為我提供著黑幕中唯一的光明。

這是我在這種感覺中唯一能把握的真實心情了。

人的聲音,在繁華小鎮中的生活氣息,隨著黑夜的慢慢浸潤也漸漸沉寂。

熄滅燃著的煤油燈,我上床準備休息一下。

一夜的未好好睡眠,其實,我已經疲倦不堪,但是我越躺越覺得清醒,無奈只能盯著窗外的月亮發呆。

一隻早熟的蚊子圍著我嗡嗡地叫著,似乎在為這無聊的發呆,添幾分躁動的憤怒。

這時,忽然我就記起了那柳永自作曲的《戚氏》,人雖相異其中心情卻相同。

“孤館度日如年。

風露漸變,悄悄至更闌。

長天淨,絳河清淺,皓月嬋娟。

思綿綿。

夜永對景,那堪屈指,暗想從前。

……念利名、憔悴長縈絆。

追往事、空慘愁顏。

漏箭移、稍覺輕寒。

漸嗚咽、畫角數聲殘。

對閒窗畔,停燈向曉,抱影無眠.”

人總是最容易忽略基本的自我組成,可是那波動無律的心情始終在提醒著你,不要忘記你的心情。

一遍遍經歷,一遍遍忘記,最終得到的也只能是未成道路的獨是心情罷了。

你要仔細去感受,去感受那悲傷的如水漫沁,悲傷如水溼潤了眼前乾涸的開裂土地,這一片地區的飽和又流向下一區域,如是遍滿全身。

那又如何呢?儘管,那種滋味,讓你一遍又一遍陷入虛無中,自身像在虛無中無所適從。

但體驗過又能怎麼樣呢?人們總是厭棄悲傷、厭棄自己的惡,於是總是逃避。

直視它又能怎麼樣呢?我們的一天難道就只是在經歷中盡情喜怒哀樂,然後呢?隨著睡眠的歸零,新的一天又如是往復嗎?沒有反思嗎?沒有體會嗎?沒有認認真真地感受嗎?隨著、和著這長天、這絳河、這皓月,就只是在人間孤零零的虛無存在嗎?難道自己存在中的所有構成不值得回憶嗎?回憶的難道就只有“暮宴朝歡、對酒留連”的訊景、舊夢嗎?這些慾望的放逐難道真就值得如此銘記嗎?難道就這些歡樂、僅僅這些歡樂就構成了我們的全部嗎?難道就是因為從前的盡情享樂,而今的孤遊就不再值得遇見美好景象嗎?因為悲傷的渲染,那短暫微雨過後的景象也帶上蕭瑟的印象了吧?於是,自己的所遇,梧葉凌亂襯著殘煙或逐落或地眠,飛雲黯淡夕陽的褐紅,蟬吟蛩響相應喧喧,都成了自己悲傷心情的具象了吧。

是這樣嗎?若將眼前的景象去掉悲傷的心賦又如何?我無意去批判柳永,反而對他的傷感感同身受,可是在體味往事眼前種種哀情時,我們是否忽略了悲傷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