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旁支的二十餘人每人面前都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粥和兔肉。

沒有人說話,只有湯匙偶爾碰觸碗壁的輕響,和壓抑的抽泣聲,即使再飢餓也沒有出現狼吞虎嚥的一幕,臉上只有激動和慶幸。

他們老實本分,在傅家的封地耕地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是自從上面說光王通敵叛國,被皇上判流放後,傅家旁支就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那些衙差對他們輕則打罵,重則直接拿刀砍,甚至到後面,拿他們的命當賭注為樂,為了逼他們就範,就利用孩子,為此已經有不少人慘遭毒手,屍體也不能入土為安,直接被扔在路邊,無法安息!

一個男人機械地咀嚼著兔肉,醬汁順著嘴角流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殘缺的左手上——小指和無名指已經不翼而飛,那是被官差一刀砍下的,就因為他沒能及時交出藏在鞋底的最後一塊銅板。

"多吃些。"林氏又給他添了勺濃粥,米粥裡混著細碎的野豬肉和翠綠的野菜,稠得能立住筷子。

他突然劇烈顫抖起來,碗裡的粥盪出幾滴,落在洗得發白的衣襟上。他想起了妻子臨終前的眼神——那個溫柔的女人,為了護住女兒不被官差拖走,被活活踢斷了肋骨...傅婉兒怯生生地遞來一塊手帕,上面繡著歪歪扭扭的小花,男人接過手帕,粗糙的手指撫過那稚嫩的針腳,眼淚終於決堤而出。

營地角落,幾個孩子蜷縮在一起分食一塊兔腿。年紀最小的一個孩子突然停下動作,呆呆地望著手中的肉塊。

"怎麼了?"顧氏湊過來問道。

"上次...上次官差也給肉吃..."孩子的聲音細若蚊蠅,"然後...然後姐姐就被帶走了..."

顧氏的手猛地僵住。她想起給這些孩子換衣服時,在他們瘦弱的身體上看到的那些傷痕——鞭痕、燙傷、還有...齒痕,那些畜生竟然...

一陣風吹過,掀起了孩子的衣袖,露出手臂上青紫的掐痕,顧氏迅速拉下他的袖子,卻對上了孩子空洞的眼神。"姐姐...再也沒回來..."孩子喃喃道,手中的兔腿突然不香了。

"爹!娘!你們看到了嗎!我們得救了!"

突如其來的哭喊打破了營地的寂靜。傅家旁支一個年輕男子跪在地上,仰天痛哭。這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此刻哭得像個孩子。他的額頭上還帶著未愈的傷疤,那是為保護妹妹被官差用刀柄砸的。

"我們不會死了...不會死了..."

“我想爺爺奶奶,想爹孃...”

幾個婦人抱在一起慟哭,她們的哭聲撕心裂肺,彷彿要把這些日子積攢的恐懼和絕望全都發洩出來。有人跪在地上,對著遠方磕頭;有人捧著飯碗,喃喃自語;還有人只是呆坐著,任淚水無聲流淌。

衙差頭領站在不遠處,粗糙的大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腰刀。這個鐵打的漢子此刻眼眶發紅,喉結不停地上下滾動。他想起傅家旁支換藥時看到的那些傷——潰爛的鞭傷、深可見骨的刀傷、還有...那些難以啟齒的傷痕。

"頭兒..."年輕衙差聲音哽咽,"他們...他們還是人嗎?"

衙差頭領沒有回答,只是狠狠抹了把臉,他想起那些被葉如意拖回來的官差,突然覺得王妃下手還是太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