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七星連煞

茅山清微堂的飛簷上落著三隻玄色鴿子,鴿尾羽上繫著浸過硃砂的黃紙。林九握著《上清大洞真經》的手頓在 "開天眼" 的經文上,指間掐著的劍訣突然崩散,硯臺裡的墨汁無風自動,在石案上暈出個歪斜的北斗圖案。

"天樞星墜,貪狼現形。" 他望著窗外忽明忽暗的星斗,袖口的三清鈴發出細碎的清響。自父親離世後,這串鈴鐺已有十年未響,此刻卻像被無形的手撥動,銅鈴相撞的聲音裡混著若有若無的哭聲,像是從極遠的地底傳來。

鴿哨聲劃破夜空時,林九已換好藏青道袍,腰間懸著雷擊桃木劍,硃砂盒裡整齊碼著七十二道鎮屍符。掌門師伯站在觀前石階上,手裡攥著張被冷汗浸透的傳訊符,符面繪著的七顆星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青溪鎮七日內連死三女,都是紅衣懸樑,心口插著桃木釘......"

"北斗貪狼局。" 林九接過符紙,指尖觸到紙背用屍油寫的小字 "血河重現",袖口的鈴鐺突然炸響,驚飛了簷角棲息的夜鴉。他想起十歲那年,父親也是這樣站在觀前,對著同樣的星象長嘆,隨後便帶著鬼璽下山,再也沒回來。

青溪鎮的石板路還沾著晨露,林九的布鞋踏過街角時,袖中羅盤突然逆轉。義莊的朱漆門虛掩著,門環上纏著半截白綾,正是昨夜更夫王老四撞碎梆子時扯下來的。推開大門的瞬間,濃重的屍氣撲面而來,三具蓋著黃表紙的屍體並排停在香案前,紙角被穿堂風掀起,露出死者泛青的下頜。

"道長可算來了......" 老仵作從棺木後閃出,手裡還攥著驗屍的銀針,指尖在發抖,"第三具屍體是今早撈上來的,西街的劉姑娘,心口的桃木釘比前兩具深三分......"

林九蹲下身,掀開黃表紙。死者眼瞳微睜,眼角殘留著暗紅血跡,舌尖抵著半片紙錢,正是昨夜趙鐵柱在城隍廟看見的那種。他捏住死者手腕,脈門處有明顯的掐痕,卻在掀開衣袖時愣住 —— 青白的面板上,赫然刻著斗柄朝南的北斗星圖,每顆星子中央都有個針孔狀的血點。

"前兩具呢?" 林九的聲音冷下來,三清鈴垂在腰間,鈴身映出香案上歪倒的長明燈。老仵作慌忙掀開另外兩具屍體的黃表紙,在她們心口下方兩寸處,同樣的北斗星圖正在滲出黑血,星圖中央的血點連起來,正是 "貪狼、巨門、祿存" 三星連珠的軌跡。

"生辰八字。" 林九突然開口,指尖劃過死者腕間的紅繩,繩結裡纏著張細窄的庚帖,黃紙上的 "張府聘" 三字已褪成灰色,落款日期正是七月十五血月之夜。老仵作從袖中掏出三本皺巴巴的戶籍冊,每頁都用紅筆圈著死者的生辰:"卯年酉月亥時、寅年戌月子時...... 都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至陰之體。"

羅盤突然發出蜂鳴,林九看見指標正對著香案後的磚牆,磚縫裡滲出極淡的血線,在晨光中勾勒出北斗的形狀。他抽出桃木劍,劍柄敲擊牆面的瞬間,三塊青磚應聲而落,露出裡面藏著的七枚斷髮 —— 每根頭髮都纏著血絲,髮尾繫著極小的紙人,紙人胸口寫著不同的生辰八字。

"七日前第一個死者李翠翠,是卯年卯月卯時......" 老仵作的聲音帶著哭腔,指向牆角堆疊的紙紮品,"這些都是從她們閨房搜出來的,紙人紙馬轎伕俱全,跟百年前那場血祭陰婚...... 一模一樣啊!"

林九的指尖停在斷髮上,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胡話:"血煞要借陰眼重生,七顆心臟湊齊北斗......" 他深吸口氣,將斷髮收入硃砂盒,目光掃過義莊內三十六具棺木 —— 這些本該空著的棺木,此刻都貼著 "張府" 的封條,封條上的硃砂印正在滲色,漸漸變成血河教的咒紋。

"去看看第一具屍體。" 他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