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李懷霜。
燕筠拜入了李懷霜門下,便是長崤的親傳弟子,眾弟子的“二師兄”。眼見昨日視為眼中釘的仇人一朝飛上枝頭,幾個弟子雖心下不忿,見了面卻只敢遠遠躲開。
長崤十六歲以下的弟子們每日都要統一去上早課,長崤的弟子雖不再像以前那樣避著他,卻也不太敢跟他說話。燕筠自然也不願和他們說話,除了那叫簷生的小道童偶爾會和他湊在一起說上幾句,其他時候,他向來是獨來獨往。
他在山下說不了幾句,回到十四山時,便更加安靜了。李懷霜喜靜,生活平淡的像一潭平靜無波瀾的池水。燕筠怕打擾他,也很少去找他,諾大的十四山,除了偶爾兩個人碰見時燕筠會向他行禮問好,便再無其他了。
這一日,燕筠大清早收拾了書袋打算去課堂,臨行前先去了李懷霜的寢殿拜別。
今日李懷霜沒有隻隔著門窗應他。他的聲音從屋子裡透出來,“進來。”
燕筠一頓,乖乖推開了房門。
這是他第一回進李懷霜的寢居。李懷霜的屋子很大,卻也很簡潔,燕筠沒敢多看,他垂著眼,拱手行禮,“師父。”
“嗯。”李懷霜正坐在桌前翻一本經書,見他進來,他沒有抬眼,而是示意他拿走桌上的一柄小巧木劍。
燕筠已年滿八歲,可以隨著弟子們去武場上練習劍術了。長崤的弟子剛一開始都是從拿木劍開始的,等熟悉了劍法,便可拿鐵劍。等到劍術再精湛些時,就可以去劍潭下抽一把獨屬於自己的佩劍了。
“謝謝師父。”燕筠規規矩矩道了謝,小心翼翼的從桌上拿起了那柄精巧的木劍。他從沒握過劍,只能依稀學著見過的那些弟子們的拿劍的方法,生澀的拿了起來。
“劍不是這麼拿的。”
李懷霜忽然出聲了。
燕筠嚇了一跳,有些無措的看著他,手裡的劍抓也不是,放也不是。李懷霜看著他的樣子,嘆了口氣,放下手裡的經書,忽然覆上了燕筠的手。
好涼。
這是燕筠的第一個念頭。
“指頭捏緊了,手用點力。”
李懷霜握著劍柄,“劍刃不要對著自己,拿穩了。”
隆冬臘月,寒氣漸深。屋外的窗欞上積了薄薄一層白霜。燕筠穿的厚,但李懷霜的手覆上來時,他還是被冷的抖了一下。
“劍,既先天元氣。”
李懷霜教他怎麼握住劍,燕筠尚還幼小的小手握住了劍柄,被他帶著往前送出一劍。
凌厲的劍鋒破勢而出,儘管那只是一把未開刃的木劍。微弱的劍風撲在燕筠的臉上,吹動了他額前的碎髮。
“劍者,決也,斷也。必內而決七情,斷凡息。”
李懷霜冷淡的聲音響在他耳邊,燕筠被他攏在懷裡,聽的一知半解。
李懷霜帶著他比劃了兩下,放開了他,問道:“懂了嗎。”
燕筠實際上沒懂,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懂什麼。但他不敢說自己不懂,於是忙點頭道:“懂了,師父。”
“嗯。”李懷霜點了點頭,“去吧。”他說。
他又拿起了經書,燕筠應了一聲‘是’,推門想要出去。頓了頓,他又扭過頭,帶著點猶豫的,有些小心翼翼道:“師父,天氣涼了。”
李懷霜不解他是何意,抬起頭看著他,等著他把話說下去。
“您多穿些衣服......”燕筠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繼續說道。
李懷霜頓了一下,須臾,點了點頭。
“知道了。”他說:“去吧。”
燕筠應聲出去了。
李懷霜靜坐在他屋子裡,他低垂著眼,神情淡漠,雪白的衣裳裹著他坐的端直的身形,半響,才翻動了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