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筠一怔。
李懷霜垂著眼看他：“好。”
好？好是什麼意思？是要收下他了？可是為什麼？燕筠真就這麼問出來了，他那一雙總是低垂著的，小獸一樣的眼微微瞪大了。他問：“為什麼？”
李懷霜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從來不是一個會一時興起的人，只是那日中秋之後，他總會無緣無故想起那孩子一身的傷，想起他赤誠的眼，又想起歐自問無心似的嘆道“那孩子性子沉悶，若無人多加引導，怕會走上彎路”。
或許，他是該收個徒弟了。
李懷霜想。
筆尖上的墨早已幹了，暮色已起，屋內有些昏暗不清。“哧——”一聲輕響，是屋外的小弟子點起來了一盞引路燈，掛在了屋簷下。
一束薄弱的光透過窗欞映進來，輕柔的將燕筠攏在了裡面。
燕筠怔怔的抬頭看著他。
“你願意嗎？”
燕筠只呆呆的看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片刻，他猛地反應過來似的，微微提高了音量回答道：“願意！”他激動道：“我願意的，真人，我願意的！”
李懷霜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好，明日我會派人接你來十四山——去吧。”
他又拿起了筆，重新沾了新墨。燕筠轉過身，做夢一樣的往門口走，走了兩步他忽然反應過來什麼，忙轉身行了個拜別禮：“那，弟子告退了。”
李懷霜看著他，“嗯，去吧。”
燕筠出了殿門。
他臉上的表情仍怔愣著，夢遊似的往山下走，頭頂的月亮明晃晃的，燕筠抬頭看了一眼，仍有些懵。
他被李懷霜收下了。
他真的被李懷霜收下了。
李懷霜居然真的肯收下他。
燕筠就這麼一路恍惚著下了山，快到山下時，忽然被人扯住了臂膀。
燕筠怔怔的看過去。
是給他送月餅，在山下救了他的小道童。
“你怎麼了？我聽說你被一幫師兄拉去擇微真人那了！”小道童神色緊張道：“你還好吧？擇微真人怎麼說，你沒被趕下山去吧！”
燕筠身上還有沒拍乾淨的腳印，顯得整個人有些灰頭土臉的狼狽。“你說你，你幹嘛老去招惹那幫人，惹不起躲不起還不成嗎？”
小道童說教道：“那幫人就是成天閒著沒事幹愛找別人麻煩，你見了他們將躲得遠遠的，別讓他們看見你，知道不？......唉，你怎麼老是這個表情。”
小道童正色道：“不要麻木！知道不？這是我娘和我說的，永遠不要對不該發生的事習以為常，知道嗎？”
燕筠呆呆的看著他。
不要麻木。這四個字重若千鈞般錘在了他的胸口，一針見血的刺的他激靈了一下。他從方才起就飄在天上的魂魄一下被人拽了下來，燕筠像是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似的，他看著小道童，忽然，眼裡留下兩行清淚。
小道童嚇了一跳，“誒，怎麼哭了。”他大驚失色道：“我說的話這麼有感染力？你你你，你沒事吧？”
燕筠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起來。
第二日，燕筠就搬去了李懷霜的十四山。
長崤有上百座山峰，前十峰是用來供奉的大殿，從第十一峰起才有人居住。李懷霜所居的山為第十四座，地處偏僻，少有人行，高大山巒自山腰一側至山巔有一片茂盛梅花林，名為十四山。
燕筠搬進了十四山的一座偏殿裡，剛搬進來時，燕筠不管做什麼事總是小心翼翼，就算在屋子裡也不敢鬧出什麼大動靜來，李懷霜察覺到了，告訴他不必拘束，話雖這麼說，但他還是不敢過於放肆，生怕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