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海蘭那廂是壓抑著極度瘋狂地表面平靜,那慈寧宮這邊就是真正的風平浪靜波瀾不驚。

收到訊息時,甄嬛正與綰心在涼亭裡對坐手談。

綰心撿起棋盤上的黑色死棋,笑得一臉得意地歪頭看著她,“哎呀,看來執黑先行未必就能盡得先機呢,你說是不是?”

“見天兒地在旁人面前裝得天衣無縫,回來我跟前就淨做這些怪樣子,真是枉費我這些日子煞費苦心,替你籌謀兜底,嘖嘖嘖,”甄嬛撒下手裡的黑子,佯怒笑罵,“這可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往後,我可不巴巴兒地替有些人東奔西走、保駕護航了。”

“別呀,人家不過玩笑一句,給太后娘娘賠罪還不成嘛,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您就原諒我這一回嘛~”嘴上道歉,卻沒收起滿臉揶揄。

“下回呢?”甄嬛是不信她改得了的,可心裡也承認,遇到綰心之後,日子比以前舒心太多。若是眉姐姐還在,這大概就是她想象中的,愜意平和的晚年了。

“下回嘛,當然是還敢了~”

一早猜到她定是如此,甄嬛還是忍不住搖頭輕笑,好吧,或許不那麼平和,但更暢快些不是嗎?

棋盤上,黑子兵敗如山倒。

嚴格來說,她的棋藝不算高杆,但殺伐果決,哪怕輸也要拼著和對方同歸於盡。

甄嬛還是第一次和她下棋,毫無防備地便被她帶得只得匆忙防守,偏了節奏這才輸得猝不及防。

綰心志得意滿地從甄嬛妝臺上挑走了戰利品——一枚貓眼碧璽鑲的戒指。

她徒手將那顆滾圓的戒面從戒託上摘了下來,甄嬛咋舌,只覺手指痛。

看她將那石頭捏在手裡把玩兒,可見是喜歡,“這東西又不值什麼,多得是,難得你喜歡,不如都撿了去。”

綰心搖搖頭,“這顆才好,這顏色像是故人的眼睛。”那綠色在陽光下如同初春新葉,帶著勃勃生機。

甄嬛疑惑,“西洋人麼?碧色的眼睛,想來是極美的……”

綰心沒說話,捻起那顆石頭來,放在眼前,對著太陽看。

甄嬛剛想笑她,這麼大的人了還有如此童心,卻發覺熾烈的陽光映照下,她眼底也隱約透著墨綠。

綰心看久了陽光,收回視線時,眼前大片陰影,“海蘭也是狗急跳牆,”伸手遮著眼睛,突兀地轉移話題,“居然也敢讓穎妃去打探訊息,哈!”

“她病急亂投醫,反而給你省了不少事。”瞧得出她是有意岔開話題,甄嬛心裡有些猜測,也不去追問。

“可不是,我還得謝謝她呢~”綰心戲謔,“等毓瑚從江與彬嘴裡問出了東西,就輪到她了。”

甄嬛回想自已昔日熬在宮裡的日子,每走一步都必得千算萬算、謀定後動,再次感慨,這群人真是莽撞直白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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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些事就禁不起唸叨,綰心想著毓瑚什麼時候審江與彬,另一邊就如她所料,毓瑚拿著徹查太醫院翻出的所有證據,提審江與彬。

看著那些完全不是自已留下的蛛絲馬跡,江與彬簡直百口莫辯。

“我沒做過的事,要如何招認?!”這些天,他身上留下了不少被用刑的印記,新舊交疊格外觸目驚心。

回想起當年惢心在慎刑司受過的苦,他無論如何也要閉緊嘴,對皇上下藥的事一旦招認,不止他活不了,連惢心和女兒也會被他所累丟了性命。

毓瑚來見江與彬之前,從昔日同他走得近的幾個太醫那兒分別得到了佐證。

按理來說,無論哪位主子的脈案、用藥應由多位太醫分管、多方備份,彼此之間實時監督、查漏補缺,以免一個不注意,這些宮裡的貴人們再給人下毒害了性命。

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