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後,道觀建成,郭縣令原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豈料這群道士竟然將附近數百畝良田都私自劃到了道觀的名下,那可是山陰縣為數不多的肥沃良田,而且這會兒已經是秋收的時節,若是失去這批糧食,會有很多百姓熬不過這個冬天。
這期間,有幾個百姓與他們起了衝突,被活活打死。
一時之間,前來縣衙告狀的百姓絡繹不絕。
郭縣令自然不會坐視不理,親自去和那群道士交涉,奈何那群人油鹽不進,始終不肯將那數百畝良田吐出來。
郭縣令一怒之下,命人查封了道觀,並將那群道士捉拿下獄。
這下可算是捅馬蜂窩了,原先一直神隱了一般的知府大人親自趕到山陰縣,指著郭縣令鼻子,將他好一頓訓斥,並責令他立刻放了那群道士。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原本低頭聽訓一副認錯模樣的郭縣令,這一次卻猶如吃了秤砣一樣,說什麼也不答應。
知府大人還是頭一回遇到這樣不知好歹的官員,氣得吹鬍子瞪眼,七竅生煙。
氣歸氣,事情還得解決,再鬧下去,傳到道門高層耳中,連他這個知府都要受牽連。
他以上官的身份相壓,打算強行帶走那幾個道士,哪知郭縣令根本不吃這套,握著一柄不知從哪裡來的刀,擋在牢房門口,說如果知府大人不顧律法,強行帶走犯人,他就殺了那幾人。
這副滾刀肉的樣子,頓時鎮住了前一秒還氣勢洶洶的知府大人。
正所謂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這郭縣令又橫又不要命,就算是作威作福慣了的知府也不敢輕舉妄動。
而更可怕的是,山陰縣上到縣丞,下到衙役的,都對他這個知府大人的話充耳不聞,根本指揮不動。
知府大人怎麼也沒想的,放任郭縣令在山陰縣十年不聞不問,竟會是這麼個後果。
奈何悔之晚矣,只能氣沖沖的打道回府。
他一走,衙門裡的人呼啦啦地朝著郭縣令跪下了,求他放了關在大牢裡的道士們,再去知府衙門賠罪,興許能保住縣令之位。
大家心裡都門清,這件事並沒有過去,知府大人回去後一定會點齊兵馬,捲土重來,等到那個時候,就不是大家齊心協力就能擋住的了,一府兵馬,遠非他們這幾十個衙役能夠抵擋的。
先前那是箭在弦上,他們就算心裡再害怕,也得硬著頭皮頂上,現在關起門來商量,自然得做一個最好的選擇。
這十年間,郭縣令的政績大傢伙都是看在眼裡的,實在不忍這樣的好官被罷。
奈何任憑嘴皮子磨破,郭縣令就是不肯答應,甚至下令連夜處斬那幾名身負人命的道士,連刑部文書都不等了。
郭縣令心裡清楚,一旦知府大人再來,他就再沒機會斬殺那幾名道士。
用他的話說,若不能庇護百姓,為死者伸冤,他如何配當這個父母官。
郭縣令連夜寫了奏摺,讓人送往京城,奏摺裡滿滿都是對道門恃寵生驕,強佔良田,禍害百姓的痛訴,以及周帝為求長生,不顧百姓死活的斥責。
各地呈上來的奏摺,照例要先送到內閣,再由幾閣幾位輔相決定,是否呈交給周帝。
按理來說,這樣的奏摺是絕對不可能遞到周帝跟前的,可不知是底下的人疏漏還是怎麼的,總之就是給遞上去了。
周帝從來就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看到這麼一封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的奏摺,氣得臉皮一陣抽搐,當即派人罷了郭縣令的官,將他押入京城受審。
不知為何,這封本該絕密的奏摺,竟然洩露了出去,傳得滿城風雨,連那些個不識字的婦人都能背出好幾句來。
眾人在敬佩這位山陰縣令的同時,也暗暗替他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