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渡一行並沒有如他說那般繞道,而是徑直馬不停蹄抄近道回了折花。
他之所以這般倉促離開,也是因為身體負荷已瀕臨極限,近期長途跋涉未能得到充足睡眠。返程途中,花渡基本處於昏睡狀態,而手下也儘可能加快腳程,護他周全送回莊內。
黑木榻垂下層疊厚重的紅幔,榻上之人已陷入深眠昏睡整夜。昨夜接到人後,一模子刻出來的兩小童立刻備好藥池,在他泡藥湯期間,小童也用藥水化去他臉上那張輕薄的假皮——玄鴞二使演卿的真實皮相。
長睫微顫睜開雙眼,淺銀的眸色較以往黯淡,宴霜只覺腦子一片混沌,身子也透著不同尋常的高熱,手卻很冰涼,用手背碰觸額頭,果然在發燒。
“壹壹貳貳。”未加刻意變音的清涼本音略帶沙啞。
“主人您醒了。”徹夜守在榻旁的兩小童聽見呼喚,欣喜地掀開床幔扒在床邊。
“現在什麼時候了。”陷入高熱後,已恢復的視力又會短暫陷入完全失明狀態,這是他十五歲那年,以劍走偏鋒的法子醫好眼疾的後遺症之一,故而他決定在徹底根治前瞞著宴寒墨肆他們。
“天剛亮,您回到時發了高燒。”壹壹用溫水擰了條溼帕子,幫他擦拭不斷冒冷汗的額頭。
宴霜輕輕阻止她動作,“無事,替我梳洗,然後去一趟花籠。”藥湯能暫時維持體溫,並無法治癒,抗藥性強又是另一道後遺症,故高熱也只能靠身子骨生生捱過去。
“是。”兩小童利索束起床幔,將他扶起換上雪白色常服。
花籠——折花收押人的場所,是一座深埋地底且機關重重的囚牢。在最頂層的一間華麗密室內,八莊宴上帶頭行刺者被兩守衛押送至此,透過厚重紅紗,一個慵懶側躺臥榻的身影映入眼簾。宴會上戴單邊眼鏡的管事,以及兩個一模一樣的女童守在紗簾外,面無表情看向他。
“假惺惺救活我,卻不放我走,拖了十幾天終於打算表明意圖了麼。”行刺男子大咧咧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盤腿坐地上嘲諷道。
“很有精神,看來恢復的不錯。”簾子後傳來華麗的少年音有些沙啞,但還是聽出了是花渡的聲音,那日被他行刺未果的少年。
“呵,別兜圈子了,有話直說。”行刺男子不差時間,在這待了十多天除了被剝奪自由外,吃好喝好也沒人為難他,不過嘴上依舊不饒人。
“確實有拜託你的事情。”花渡沒和他計較語氣溫和,“第一件,我想聽聽蘭師的故事,第二件,你出去後遣散玉蘭殿所有殘黨且永不重建,若之後還讓我聽到風吹草動,你們面對的就不只是明面上的絕殺令,折花將直接斬草除根。”
“我跟你養的這群狗不一樣,憑什麼聽你的,還是那句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男子輕蔑地一一掃過面前三人,企圖挑撥離間。
“你自然不是,我養狗也是要挑的,你還不配。”少年微啞的笑聲極具蠱惑力,男子打量三人,被主人如此連坐揶揄面色也未改半分。只聽少年斂去輕笑,篤定他必會答應的語氣丟擲籌碼,“就憑我幫你帶回蘭師的屍骨,如何?”
“真的?!你...你真的...”男子頓時從地上倏然起身,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光亮,一改方才傲然姿態,難以置信地苦澀開口道,“你果真帶回來了?”
“你可以親自鑑別,白剎...”少年喚了聲管事。
面相精明的高大管事頷首領命,稍作離去返回時身後跟著兩個手下,二人手中抬著一口透明棺槨,管事命他們將棺槨停放在男子面前。男子蹲跪於地迫切地扒在棺邊確認,穿著完整如新的一副屍骸,躺在鋪滿雪白玉蘭花的剔透無蓋棺裡,顯得無比平靜祥和。雖已化為白骨,但他還是一眼認出確是師父無疑,瞬時淚如雨下。
“我讓人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