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你好像離我越來越遠了...”
即將迎來二十歲生辰日,蘭撫著她的長髮,問道,你想要什麼禮物。靜謐的黑暗中,沒有等到答覆,他再次耐心輕聲詢問。懷裡背對他的人翻了個身面對他,喃喃道,我覺得不對。他疑惑道,什麼不對?她說,我們這樣是不對的。夜明珠的光透不穿掩蓋嚴實的窗,蘭看不清她的表情,油然而生的心慌。
再之後,丫頭開始以各種理由搪塞他,時常夜不歸宿。直到一日,蘭尋她找到祠堂洞門外,看見她依偎在殷伯兒子懷中,長明燭火搖曳一室旖旎。蘭捂住嘴,捏碎通道的一角石壁,最終悄聲離去。他們之間從不摻雜愛慾,但也沒想過有一天她會離開。
這麼多年自己付諸的一切終究成了笑話,費盡心血打造生存的一席之地,此刻卻如遭背叛,心底彷彿有什麼東西轟然坍塌,羈絆靈魂的弦終是崩斷了,他好恨,抓心撓肺的恨。他說服自己再給彼此一次機會,而丫頭沒珍惜。
他嘗試裝作若無其事一段時日後,丫頭告訴他,她想攜孩子與夫君回到陽光下生活,希望得到他的應允。從小到大,蘭從未拒絕她任何要求,此次亦不例外。蘭笑了笑說,那這就作為你的二十歲生辰禮吧。丫頭終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緊緊擁抱他。
殿門緊閉,蘭約見了殷家父子二人。在殷父失望的注視下,殷戎接過了蘭手裡沉甸甸的盤纏和一包藥粉,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三個響頭。
生辰日後半夜,蘭回到庭院時,已空無一人,她還是選擇了離開,哪怕自己留給她的提示措辭中,表達了不滿,她也沒留下。蘭淒涼的笑響徹石室,在籠子裡生活這些年他沒流過眼淚,摸了摸臉頰,他才發現原來自己能哭的這般撕心裂肺。
白日,他藉故將城中所有孩子騙進密室內,事先焚了香鎖死出口。等不到孩子回家的大人們焦頭爛額,最後殷父一臉複雜地將城中所有人帶到祠堂,他們奉若神明的天師,正悠閒地盤坐在高臺上,手握一把刻刀細細雕著一塊不知何時立好的石碑,殷父只是讓大夥如以往般列隊跪拜。
天師看起來心情不佳,有人醒悟到只有天師能還回他們孩子,於是愈發虔誠地將頭磕在地上不敢抬起。尖銳的刀刻聲終於停下,殷父微仰起頭,眼角泛紅,最後看了一眼他的救命恩人。跪倒一地的人再沒動彈,長明蠟裡提前撒了藥,無色無味的毒煙能無痛取人性命,這是他最後的慈悲。
當初夫人拉住他的手是因,他牽走丫頭是果,她的離去是對他因果報應。這些都是他費心救出來的人,他只是取走不再想給的東西罷了,以這種匍匐的姿態,亦是他們欠他的。但他的最終歸宿不是這裡,蘭獨自一人重走了一圈耗費多年建成的庇護所,開啟沿途所有陷阱,回到庭院,不分日夜完成最後一出傀儡戲,然後坐進藍衣傀儡中,面具合實堵住最後的氣口,在丫頭與他生活的屋子裡,靜靜等待空氣殆盡迎接死亡降臨。他確信丫頭終究有一天會回來尋他,雖然不知道是一年兩年,還是十年的今天,他會等,用停留在她離開的年歲等。
“這些就是我們之間的所有糾葛。殷戎可以為了你所謂的重返人間殺死親生骨肉,我給過他選擇,說服你留在地城白頭偕老我成全你們,而另一條路你們已經走了,就問你後悔麼。你能看到這封信,說明他終於告知了你真相,這也是我逼殷伯立毒誓,命他兒子為我完成的最後一件事。我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讓你回來看看我,總算得償所願,你走吧,出口機關我留在墓碑上了。人間太苦,我在黃泉路等你。”信末落款蘭一字。
信算不上長,敘事條理清晰,字裡行間平淡的語氣裡透著一股不甘。花渡把信隨手放在身側,閉目思索道,信裡蘭給人留了活路,但事實上她還是死在了這。
“你在這倒是躺的舒坦。”遠處傳來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