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臨下邁下階梯,場地很大無遮擋物,一眼望去並未發現墨肆身影。花渡猜測方才殿內右側或有通往外部的出口,關心則亂,原先有讓他服用翎術的特質解毒劑以備無患,方才著急一時忘了這茬,再者墨肆完全有能力應對危險,於是他決定在此花些時間轉轉。
跪拜的屍群中間留了一條走道間距,他悠然穿過走到墳墓前,墓碑上刻著天師蘭氏之墓幾字,看筆鋒走勢應與梳妝盒中發現的信件,出自一人之手。親手為自己刻碑麼,花渡將一直抱在身側的傀儡頭外殼震碎,抽出藏在內裡的頭骨,擱在石碑上。方才在小院,身為機巧愛好者,職業習慣讓他順手拆開藍衣男子的傀儡身,本想研究其構造,沒想竟發現裡面裝的是一副骸骨,再順手就一直撿著這顆腦袋,沒想在這物歸原主了,雖說只有顆頭。那想必這只是一副空棺了,有房有碑,最後也沒躺這,倒是個暴殄天物的主。
蹲下身翻轉趴在碑前的女性屍骨,從骨相牙齒來看也就三十出頭,風化破舊的布料大致能判斷出自上等工藝,扒開前襟露出的胸骨發黑,且被一根短箭插穿,極大可能中毒身亡。屍骨身下壓著一杳染血的信紙,輕輕抽出抖落上面的塵埃,紙張用的防腐材質,儲存的極完整,色褪的有些發黃,斑駁的陳年血跡也不影響閱讀。
花渡覺得有些乏了,拍淨停在碑後的那方石棺,確認沒啥問題後,縱身一躍,枕著一邊胳膊,舒服地躺在棺蓋上翹著一隻腿翻起信來,順序顛了,便從最底一張抽出閱讀——
“蘭,你回來了。當你念這封信時,證明你終於得知一切真相,如何,恨我吧,都跑回來找我了,呵,不過這時的我已不在世,很高興你來看我...”
男子在貴族富莊的地下人肉黑市裡,被一位富貴人家相中,一戶地處僻壤卻盡享榮華的人家。莊園守衛森嚴,戒律狠厲,隔三岔五有下人拖到後園活埋當化肥都是家常便飯。自此,男子從無自由可言的小鐵籠,鑽到另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鐵籠裡。
買主夫人溫柔地牽著骯髒瑟縮的他進莊門,兩列廊下種了許多玉蘭,夫人溫柔道,“你,今後就叫蘭。”蘭——男子汗涔涔的手心,不敢從貴人手裡抽離,黯淡的眼神卻在慢慢恢復光澤,我,終於擁有了名。
是夜,收拾乾淨成了人模人樣,開始不做人事的生活。
夫人脾氣陰晴不定,時而溫柔似水,時而暴虐不堪。老爺並不在意,只吩咐全家上下,順著這個瘋婆子便是,並不影響他本人日日笙歌,風花雪月沉醉溫柔鄉。他們有一個女兒,還裹在襁褓中。夜深,蘭守在一側待命,夫人搖著撥浪鼓噹啷作響,逗的襁褓裡的女娃娃咯咯笑,新來的侍女見月色晚了,俯下身輕聲道,“夫人,大小姐該睡下了。”
夫人搖著鼓手下不停,溫柔笑道,“是麼?”
“大小姐的眼睛都眯上了,看,還打了哈欠——啊——”話音未落,夫人手中的撥浪鼓手柄已插穿侍女的右眼珠,眼眶漏出那串紅流蘇,血色四濺,被血腥味嗆到的女娃放聲大哭,夫人無動於衷只一臉陰霾,用力下摳扭動那隻鮮紅的鼓,尖銳的慘叫聲劃破屋際混雜著零碎鼓聲。
蘭垂眸視若無睹, 待夫人將侍女甩開,面無表情地行禮後上前,拽著奄奄一息的可憐女人後領拖到了後園,人沒死透已一剷剷埋上土踩實,這個月換了第十個新人,總尋不到夫人用的趁手的。玉蘭爭相綻放,溫婉中透著股妖豔。 五年,他看著襁褓中的孩子長成了水靈的丫頭,善良單純,卻從未被喚過名字。
她時常指著蘭對夫人說,“母親,我喜歡這個大哥哥。”
夫人寵溺道,“是麼,那便留著吧。”
許多下人都慕他,怕他。都說,這麼個人在這基本就是順風順水一輩子了吧。無人知曉的是,他從踏進門開始預謀了整整五年,儘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