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樓道緩慢的腳步聲迴響,好一會從黑暗裡走出一個守衛,大致環視一圈並無異常,這位水牢住戶依舊一副半死不活的昏睡模樣,許是自己下來剛好把人吵醒,滿是煩躁的瞥了他一眼,又繼續閉眼。
守衛橫豎習慣了這人的臭脾氣,走到池邊隨手抽了水塞轉身就走,嘴裡不住罵罵咧咧道,“禰八那死傢伙又偷懶,水也沒放,給人泡爛了罵也是我兩一塊挨,一晚上人也不知跑哪去,準又翹班了!他孃的,不就剛娶媳婦麼,有什麼好得瑟的!”罵聲越來越小,直到徹底只剩下水流簌簌聲,九瀧才從橫樑頂上輕身跳下。
水池逐漸見底,廿漸離赤裸的雙足泡的發白褶皺掉皮,不過也沒到泡爛的程度,見九瀧皺緊眉頭一動不動盯著,廿漸離滿不在乎的口吻同他解釋道,“曾經我偷出藥方冊即刻去尋他,想同他作交易換回妻兒,不想他說這點程度的東西沒達到他預期,還怪我過早暴露身份成了廢子,之後,我強行去救過他們,不過如你所見失敗了,這是他對我的懲罰,泡一日水在發麻發爛之際,又給你晾乾,如此反覆,我早就習慣了,索性當是還債吧,是不是很可笑,藥方沒了,妻兒也沒救出來,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我聽累了,既然你不會供出那人是誰,那就別再說了。”九瀧尋個隱蔽的角落,靠牆坐下。
“你...這是做什麼?”廿漸離費勁的扭過頭看他,手上的鎖鏈窸窣作響。
“等明日想辦法帶你出去,現在...還不是時候。”他若現在點菸火搖人,定會干擾墨肆計劃。
“你既知我不會說,何必犯險救我,更何況主人不會放過我的,你又何必多此一舉白費功夫,小九,聽話,趁天色暗現在走還來得及。”廿漸離焦急道,擔心被巡視的人發現,又不敢大聲吼他。
“你管我呢。”九瀧蜷縮角落,將頭埋在膝上,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模樣。
“那你總要管主人吧?他在這裡怎會安全,你還是趕緊帶他離開此地!”廿漸離見他無動於衷,只好搬出花渡企圖動搖他。
誰知九瀧聞言更是連眼都懶得抬,繼續埋頭悶聲道,“你是有多小看我們主人,現在的柳先生都不一定是他對手,既然你這般精神,給我把風,讓我眯會我是真的累了。”說完便不再吱聲。
這下廿漸離確實無話可說了,胸口湧動難以言喻的感覺,為何他還能這般信任一個叛徒,在險境裡將命交給自己,一如從前。見他確實帶著倦意,也勸不動,廿漸離只好打起十萬分精神來替他留意外頭動靜。
“外賊?呵,又是哪隻老鼠這般不知死活,不過許久不見來送命的,倒是稀客。帶路,我去看看。”阿染冷笑道。
“是。”
本想讓這小東西自己在這待會,畢竟看起來他對這展會還挺感興趣,甚是津津有味的模子,不過剛鬆開手就被他反手牽住,嘴上說道,“別丟下我。”阿染心下一動,握緊主動牽住他的手,“不丟,一塊去。”
帶路寨民知事態緊急走的匆忙,阿染腿又長邁著大步流星的步伐,牽的花渡跟蹦起來似的,阿染覺得好笑又心疼他,將人腰一攬乾脆提著走,一路走到寨民住宅處一圈人圍起的地方才停下,把人放下時,花渡滿眼盡是無語。
見到寨主到場,一圈人散開衝他行禮打招呼,阿染擺擺手讓他們邊上去,只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被五花大綁在地,嘴裡還塞著一團抹布,本來只衝周遭人憤怒乾瞪眼,看到這群水匪的頭兒來後,情緒愈發激動,胡亂蹬著腿被堵住的嘴嗚哇亂叫。花渡見這少年面黃肌瘦的模樣,想必也是在哪個窮鄉僻壤來的。
阿染將花渡放在邊上,自己走到那少年面前半蹲下,順手把那破布一扯丟旁邊,語氣隨和道,“敢問小兄弟來這有何貴幹?”看來是跟這批走貨混進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