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覆沒,此血教訓,豈能忘卻?”

丘福之敗是大吳軍事史上的恥辱,當年丘福因急功近利,不聽勸阻,致十萬大軍損折過半,元興帝震怒,自此對北元用兵愈發謹慎。謝淵重提此事,武將們的氣勢頓時弱了幾分。

蕭桓的指尖在御案上輕輕叩著,心裡的天平漸漸傾斜。謝淵的每一條憂慮,都有史實佐證,有資料支撐,絕非空泛的 “畏戰”;而李肅等人的請戰,雖有忠勇之心,卻多憑血氣,少了周全考量。

“謝御史,” 蕭桓問道,“你說有‘十憂’,除了糧草、兵力、敵情,還有哪七憂?”

謝淵朗聲奏道:“第四憂,將帥人選難擇。北疆需熟蒙古習性之將,南疆需知百越地形之帥,然邊鎮總兵多有調動,大同總兵周毅雖勇,卻欠缺全域性之謀;廣西副總兵林策雖穩,卻兵力不足。若調京營勳貴,恐水土不服,指揮失當。神樞營總兵張巒雖出身將門,然久居京師,未歷邊戰,若遣北疆,恐難應變。”

“第五憂,土司離心之險。南疆土司雖受朝廷節制,然南越許以‘分地之利’,廣西儂氏、雲南孟養部皆有觀望之意。上月儂氏土司儂智高遣使入諒山,與陳日熞密談三日,雖未叛,然貢賦已遲繳半月。若我軍輕出失利,土司恐倒戈相向,腹背受敵。”

“第六憂,幣藏空虛之困。近年黃河治理耗銀三百萬兩,賑災用銀二百萬兩,國庫餘銀不足五百萬。出兵十萬,僅糧餉、軍械、賞銀便需耗銀百萬,若戰事遷延,恐需加徵賦稅,動搖國本。永熙年間徵安南,耗銀五百萬,致江南鹽稅加徵三成,民怨沸騰,此非盛世之象。”

“第七憂,冬防將至之迫。北疆十月飛雪,邊軍冬衣、炭火尚未備足,大同總兵周毅奏‘現存冬衣僅萬套,不足半數’。若此時開戰,將士寒凍作戰,非凍死即凍傷,何以言勝?往年十一月後,北疆戰事皆停,蓋因天寒難行,今若違時出兵,實違天時。”

“第八憂,鎮刑司干政之患。鎮刑司太監魏忠與魏庸勾結,屢插邊事。上月大同糧道受阻,查系鎮刑司番役私扣糧草倒賣,臣彈劾三次,皆被壓下。若京營空虛,魏忠恐藉機攬權,干預軍務,前明永樂年間宦官干政誤國之禍,不可不防。”

“第九憂,諜報傳遞之滯。北疆至京師千里,快馬需五日;南疆至京師萬里,驛馬需十日。若戰事急變,軍情傳遞滯後,遠水難救近火。元興帝徵瓦剌時,忽蘭忽失溫之戰,前鋒急報遲三日送達,致援軍錯失時機,此教訓當記。”

“第十憂,勝後安置之難。即便僥倖破敵,北元退回漠北,南越縮回境南,我軍亦難常駐。北疆漠南多荒漠,駐軍需年年轉運糧草,耗損巨大;南疆諒山多瘴癘,久駐則士卒多病。永熙帝棄安南,正因此地‘守之無益,棄之無損’,今若輕取再棄,反損天威。”

十條憂慮,條條切中要害,從將帥到土司,從國庫到冬防,從內患到善後,環環相扣,將輕出之弊剖析得淋漓盡致。殿中靜得能聽見香爐裡香灰落下的聲音,連最主戰的忻城伯趙武,也垂下了頭。

蕭桓看著御案上的《邊事十憂折》,墨跡猶新,顯然是連夜寫就。每一頁都密密麻麻,標註著資料、引著史實,甚至附了邊鎮兵力、糧草的明細賬冊 —— 謝淵為了這道奏摺,必是徹夜未眠。他想起先皇永熙帝蕭睿的教誨:“治國如弈棋,一步錯,滿盤輸。邊事尤甚,寧緩勿急,寧慎勿輕。” 當年永熙帝面對安南叛亂,力排眾議,先遣使安撫,再練兵備糧,三年後才出兵,終獲全勝,正是 “慎戰” 的典範。

“李尚書,” 蕭桓的聲音打破了沉默,“謝御史所言十憂,你可有逐條應對之策?”

李肅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條也答不上來。謝淵的十憂,涉及糧草、兵力、敵情、內患等方方面面,非一日之功可解,豈是倉促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