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孔象之自那夜被常青三人挾持之後,整日提心吊膽,夜不能寐,惶恐之中吩咐管家多請些護院,管家支支吾吾不敢回應,孔象之追問之下,才得知他早已私下養了不少的殺手,如今卻盡數曝屍荒野,登時覺得請再多護院也已無用,無可奈何,只得來到京師,原想這皇城腳下,總不會再敢有人胡來,不料剛剛入京,便又聽見那道熟悉的聲音,立時被嚇得魂不附體。

常青覺察到異樣,頓感不妙,忙低首垂目不去看他,孔象之不著痕跡的打量常青,強作鎮定的問道:“不知這位小友是?”程爾若道:“他是侄女兒的朋友。”孔象之又問:“卻不知是哪方人士?”常青躬身應道:“在下自小孤苦,四海漂泊,不甚被奸人所傷,承蒙程姑娘妙手搭救,從此相伴,護她四處遊醫,治病救人。”孔象之不置褒貶,繼續試探地問道:“不知小友近日可曾到過曲阜?”常青心中一驚,暗道:“莫不是真認出我來了?”正自沉吟,卻聽程爾若道:“自去年起,各地天災不斷,我們一直在四川和江南行醫,卻從未到過山東,不知伯伯為何有此一問?”

孔象之呵呵一笑,連連擺手道:“無事無事,我是看這位小友面善,故此多問了兩句,侄女兒勿怪。”程爾若微微頷首,以笑應之。沉默了片刻,孔象之掩嘴打了個呵欠,嘆道:“唉,人老了,多說兩句就累啊。”程爾若眉頭微皺,心想:“這就下逐客令了?”看了一眼常青,見他正對自己輕輕搖頭,當下會意,便欠身施禮道:“既然伯伯累了,那侄女兒就告辭了。”孔象之也未起身,道了聲:“替我向令尊問好。”便著管家送三人出府。

未走幾步,程爾若便破口大罵:“這個老學究,老頑固,老狐狸……”她越罵越氣,越罵越急,直到走出二三里外,仍然喋喋不休:“老混蛋,老不死的……”常青無奈苦笑,出言打斷道:“你怎麼會認識他?”程爾若止住罵聲,撇了撇嘴道:“天下百官,不論他官大官小,哪個不怕錦衣衛?”說完,又覺察自己一直是在借程肅的名頭,便有種狐假虎威的恥辱感,忙又閉上了嘴。

常青驀然沉思,感慨道:“他年紀雖大,卻是眼不花耳不聾,看他剛才的樣子,許是已經認出我來了。”程爾若秀眉微蹙,緊張道:“那他會不會派人找你麻煩?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常青道:“他若敢來,我不介意再抓他一次。”轉念一想又問:“駱二叔跟東廠的關係如何?”程爾若道:“他一直被東廠那個老太監視作眼中釘,蘇玉哥哥不止一次要我勸駱二叔,讓他不要總跟東廠作對。”常青微微點頭,心道:“若是如此,找種大哥也是無用了,況且孔象之說的不錯,皇帝欽定的案子,想要推翻,只怕比登天還難,看來只有……”言念至此,忽聽顧知予道:“跑來跑去,倒不如直接去把人搶出來!”

她這般雲淡風輕,彷彿在說一件極為尋常的事情,程爾若連連搖頭,否決道:“這怎麼行,律例有言,凡劫囚者,斬首。但劫即坐,不需得囚。私竊而放囚人逃走者,與囚同罪。況且駱二叔是皇帝硃筆御批的犯人,真去搶人,可能會落個滿門抄斬的罪行。”常青看了眼顧知予,不以為意的哂笑道:“皇帝老兒的刑法,可管不了我們!”說著話,便是徑向城門方向走去。

程爾若聞言,只覺心中砰砰狂跳,她看常青漸行漸遠,張了張嘴,卻又喊不出聲,呆呆佇立在原地,許久邁不動步子,顧知予攬著她的臂彎,寬慰道:“姐姐勿憂,船到橋頭自然直。”說罷便拉著她跟上了常青。

三人離京南下,直奔兗州府而去,一路之上,程爾若總覺心慌意亂,好幾次看不到常青,都以為他真去劫囚了,進了滋陽城後,心中更是忐忑,不安的扯著常青連聲追問:“我們真的要去嗎?”常青微微一笑,沒有回應,而是緊緊握住她的手道:“時間尚早,我們得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說著話,便拉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