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正晴,翠染山丘,風吹,草動衣袖起。
我靜靜漫步在山丘上,俯瞰著腳底下遼闊的平原,正如我已經度過的無數個午後。
我撐著一把很寬大的遮陽傘,但暑氣仍舊逼人,我的額頭蒙了一層細汗,對於魔法師來講,這樣的情況其實很容易解決,但我偏就喜歡撐著傘,很奇怪吧?那些拼了命的要學魔法的傢伙,總是希望證明自已與別人不同,而我,卻有意要跟普通人一樣生活。
我站在傘的陰影裡,向山丘的另一邊看去。
那個男人沒有打傘,汗水打溼的衣裳,讓他身軀的顏色稍稍透了出來,他仿若不在意,一路小跑向我奔來。
他長得很高,健壯的恰到好處,不像之前一些求婚者中的傻大個,肌肉滾圓得猶如小個子的西瓜,叫人看了就不舒服。
他顴骨很高,這讓他的臉看上去並不那麼英俊,透出一股有些憂鬱的氣質,但只有我才知道造成這些的原因。
這個男人叫卡剛。
我剛認識他時,他是一個昏倒在城邊路上的乞丐。
出於一時的善意與玩樂的心態,我叫隨身的侍從,給他換了套衣服,又賞賜了些錢幣。
再見到他時,他居然已經是赫赫有名富商,我有些吃驚,但僅限於此,畢竟我給他的錢不少,他若本分的做生意,運氣好些,大抵也如此,讓我驚奇的,是他應對各種場合所表現出來的從容。
這可不是一個落魄乞丐會具有的品質,我心中充滿了疑惑,更多的是好奇,於是我抓著幾次機會與他單獨見面,可惜詢問無果。
誰知又過了幾一段時間,他竟自已跑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將自已的往事都與我說了……
…………然後……然後就到了現在。
距離他那一次與我掏心掏肺的傾訴,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他繼續他的工作,我繼續過我的大小姐生活,只是我們兩個開始私下約會。
說約會……也不準確啦……!
其實也就是兩個人散散步,談談心。
他的情況很特殊,精神壓力非常大,因此隔三差五就寫信來,著急的時候就親自登門拜訪。
一來二去,流言四起。
當然了。
“你別走那麼快啊,傘給我撐一撐好不好?這可太熱了……”
“好啊。”
我可沒打算澄清。
至今有愛慕我的,向我求過婚的人都不少,其中有才華的,英俊的,有趣的也不少,但怎麼說呢?他們缺乏一種吸引我的東西。
他們都是經受良好的教育,哦不,準確一點說是貴公子教育出來的人。
他們很像那種被園丁精心栽培的花朵會開得很好看,但經不起風吹雨打,別看他們騎射之處如何高超,他們的內心大多纖細而敏感,被我兩三句話便嗆得要抹鼻子掉眼淚。
其實男人可以哭,但要等到走投無路的時候。
不知怎麼的,或許就是鬧彆扭吧,我拒絕了一個又一個來訪的人。
現在,我眼前這個男人,他也對我哭過,但他所經受的磨難,卻是我從所未聞的。
不知怎麼的,我想幫他……
不,再準確一點吧。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件事?”
“嗯,怎麼?”
我看了看他,他的臉遮在遮陽傘的陰影底下,整張臉被汗浸透了,他伸出小臂有些粗魯的將那些汗全部抹掉,睜大著眼睛看著我。
我想了想,很輕快地,把那個“更準確一點”的結果吐出口來。
“你有沒有想過,和我在一起呢?”
我們的婚禮,在那個月的月底就舉行了。
沒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