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小滿想繼續辯駁,卻發現根本找不到理由。
他向聶雲升投去求助的目光,寄希望於這位曾經的鎮北將軍,能夠找到一個合適的藉口救下賀朝,可換來的,卻是一聲無奈嘆息。
而一旁的賀羽,更是沉默不語,低著頭不與向小滿對視;張峰雖然沒有目光上的躲避,卻也是不發一言。
“好了,你們忙了一夜,都去休息吧,賀羽,送他們出去。”赫連良平揮了揮手,又瞥了一眼賀朝,“賀朝,你……自便吧。”
賀朝沒有說話,三叩首,而後起身,看著項小滿,投以微笑,緩緩退了出去。
項小滿是被張峰推著走出的屋門,清晨的風很冷,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他盯著已經緊閉的屋門,想伸手去敲,可手臂停在半空,又遲遲放不下去。
聶雲升看著他的樣子,搖頭輕嘆:“公子這樣做,也是在為你立威,你應該理解。”
項小滿豈會不知赫連良平的意思,可他卻並不認同,立威非要靠著殺自己人:“你們也都聽到了,賀朝跟隨大哥多年,立威的方式有很多,為什麼非要犧牲他呢?”
他轉身看向張峰,眼神複雜,希望這位看似不羈的瘋子能站出來支援自己,然而張峰只是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戰場之上,軍令如山。”聶雲升背過手,向院外走去,“我也不希望看到屠刀揮向自己人,可他違令在先,導致計劃受挫,損失慘重,這是不爭的事實。眼下村子正處在關鍵時刻,必須嚴懲不貸,否則軍心難定,今後誰還會聽從號令?”
聶雲升的聲音逐漸飄散,項小滿卻還是站在原地,不知是該走,還是該再為賀朝尋得一絲生機。
“唉,走吧,軍法無情,這是戰場的規則。”張峰也勸,“賀朝自己也清楚,他犯了錯,就得承擔責任,不然不會連一句辯解之言也不說。”
“還有別的辦法嗎?”
“先睡一覺吧,說不定醒來就有辦法了。”張峰打著哈欠,拉起項小滿,在他一步三回頭的無奈下回了自己院子。
忙活了一夜,早已筋疲力竭,張峰躺到床上,很快便睡了過去。
項小滿則是站在院子裡的一棵樹下,望著稀疏的枝葉,心裡五味雜陳。
照理說他與賀朝並沒有什麼交情,最初不過是逃離曲陽時一起行動而已,在離開淶縣後,更是再沒有怎麼接觸過。
可饒是如此,讓他親自宣判賀朝的罪行,並下令砍下其頭顱,他仍是做不到的。
賀朝的身世,最後那抹笑容,像影子一樣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一個好下屬,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立威……”
他呢喃著,望向遠山的薄霧,那霧氣如同權力的迷障,他深知,一旦為了立威而犧牲賀朝,那迷障就會永遠籠罩住他的內心,讓他迷失自我。
晨霧漸漸散去,村子已經被賀羽帶人清理乾淨,山寨上的人也都陸續回來。人們都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沒有人多問,也沒有人前來打擾,下山後便都各自回了家。
唯有一人,在看過赫連良平之後,來到了項小滿的院子。
項小滿聽到推門的聲音,轉過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疲憊,勉強扯動嘴角,輕輕喚了聲:“良卿……”
赫連良卿很擔心他,在山寨時便再三追問秦光和楚江,得知他受了刀傷,每日都提心吊膽,此時見他無恙,才終於鬆了口氣:“你怎麼沒有休息?”
項小滿微微搖頭,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坐吧,我去給你倒杯茶。”
“不用麻煩了,我不渴。”赫連良卿坐到石凳上,盯著項小滿,久久不語。
項小滿坐到她對面,被她看得有些尷尬,搓了搓臉:“是不是太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