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雲升沒有感到意外,上次見到赫連良平,還是在張寶昌被擒的那一天,當時對方就說過,再見面就是離開的時候。

他凝視著赫連良平,輕聲嘆息,說出了上次說過的話:“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赫連良平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與項小滿幾人使了個眼色,四人離開木屋,只留聶雲升獨自一人面對著內心的煎熬。

剛一走出屋門,張峰便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感慨:“依我看,那傢伙就是個死腦筋,大哥跟他說那麼多大道理,也是白白浪費口舌。”

夜風從草原上吹來,少了幾分白日的燥熱,帶著一絲絲的清涼。赫連良平並未回應張峰的話,仰望夜空,感受著仲夏難得的舒爽。

“公子,屬下有一事不明。”賀羽突然開口。

“說吧。”赫連良平說道。

賀羽抱了抱拳:“公子連日來不斷用計,就是為了切斷聶雲升的退路,如今他在外人眼中早已是不折不扣的叛賊,您為何不直接告訴他,反而苦口婆心與他說了這些?”

赫連良平瞥了賀羽一眼,扭頭問項小滿:“你知道為什麼嗎?”

項小滿稍一思忖,說道:“有些事情,一旦說出口,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什麼意思?”張峰問道。

項小滿看了眼緊閉的木門,解釋道:“再怎麼著,他也是堂堂鎮北將軍,有著屬於自已的驕傲,他的忠誠和信仰,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如果直接告訴他咱們的所作所為,極有可能引起他的反感,走投無路之下,許會有一些衝動之舉。”

“他早晚會知道的。”張峰提醒道。

“那也要他自已意識到。”項小滿又說,“讓他自已意識到和我們直接告訴他,是兩回事。前者給了他緩衝的時間,可能會讓他在絕望中尋找出路,後者卻可能讓他覺得被逼迫,從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選擇。”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其實這就是一個態度,咱們對待他的態度。”

“是這樣嗎?”張峰看了一眼賀羽,見他也是一臉疑惑,便又問赫連良平,“大哥,這小子說得對嗎?”

赫連良平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遠方的星空:“每個人都有自已的選擇,我只是引導他看到不同的路,最終走哪一條,還是要看他自已。”

“你就不能明明白白的說點人話?”張峰心中腹誹,又追問,“可他要是一直不選呢?”

“就因為擔心他不選,所以我才把他變成叛賊。”赫連良平輕搖摺扇,“有我之前的那一番謀劃兜底,再加上今日與他說的這些,選與不選,可就由不得他了。”

他環視三人:“做生意的時候,合作雙方最需要的就是信任,而這種信任,並非是簡單的情感繫結,而是建立在共同的目標和利益上。”

“我想讓他為我效力,而他最想要的,鎮北將軍不能給他,西召朝廷也不能給他,可我能。”

“能什麼?幫他報仇嗎?”張峰撓了撓頭,仔細琢磨著赫連良平的話,半晌才又問道,“你剛才提到的那個什麼鄒天奇,對他很重要嗎?”

赫連良平點了點頭:“很重要。”

張峰還想再問,卻被項小滿拉住:“你有完沒完了。”

“嘖,你這人什麼毛病!”張峰一把甩開項小滿的手臂,“我還沒弄明白呢。”

“這有什麼不明白的?”項小滿白了張峰一眼,“就是有一天,你被草原的人抓了,我想救你卻苦無門路,突然有一個勢力告訴我說,他們可以幫我把你救出來,條件就是我以後投靠他們,你說我要不要答應?”

“哦,你要這麼說我就明白了。”張峰恍然大悟,愣了一下,又瞪著項小滿,“臭小子,你敢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