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足此次虧空了.”

明朝額定每艘漕船運糧四百七十二石,但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滿載,而且還得附載一些公私物品,所以實際上每船漕糧在四百石以下。

正統年間雖然天災不斷,但社會整體局勢還在可控範圍內,糧食價格並不算很高,大概每米麥一石折銀二錢五分。

算上沉沒的那艘漕船,沈憶宸剛才路過一共看見了五艘,也就是說此次最多運輸了兩千石漕糧,折銀五百兩,於是他給的就是這個數。

“僉都御史,這銀錢卑職不能收!”

在韓勇的心中,沈憶宸願意放他們一馬,已經稱得上是天大的恩情,怎麼還能要他的錢?“不收這錢,謀害上官跟劫掠漕糧的事情,就不可能掩蓋得住.”

“就算你不怕死,其他軍戶呢,妻兒子女日後又如何過活?”

補不上漕運的虧空,無論韓勇等人如何掩蓋,這都將成為最大的邏輯羅漏洞。

大明的官員並不傻,很容易推斷出背後有貓膩,一旦三法司介入後,查出來就只剩下時間的問題。

相反,只要漕糧能補上,就能消除最大的作案動機。

加上黃河之水倒灌運河,最近漕運本就不太平,運氣如若夠好的話,說不定就能用事故藉口矇混過關。

甚至再退一步說,就算朝廷依舊有所猜疑,沒有明顯謀害的痕跡,京師三法司也大機率不會介入,而是會讓地方官員查證。

山東地界外官名義上巡撫最大,實際上自己這個京官僉都御史才是最大的,自查嗎?道理韓勇都懂,但沈憶宸的所作所為,已經完全超乎了正常的幫扶範圍,稱之為救命之恩都不為過。

只見韓勇拿著匯票雙眼通紅,再次跪地重重磕了一個響頭哽咽道:“僉都御史之恩,卑職無以為報,願以性命相托!”

伍東也跪謝道:“卑職同願以死相報!”

“狀元公救了我們,小的願做牛做馬.”

“小的謝狀元公救命之恩!”

四周軍戶也是紛紛跪倒一片,很多人都忍不住痛哭流涕。

如果有生的機會,誰又願意去死呢?“不用謝的太早,具體事宜等本官到山東之後將會細查,如若有虛假之言,同樣嚴懲不貸.”

恩威並施,當為官之道。

沈憶宸並沒有完全認定韓勇等人無罪,畢竟到目前為止都是一面之詞,劫殺衛所指揮僉事也不是什麼小事。

趙全虎是否罪有應得,還得後續到山東調查一番。

“如若有虛假之言,卑職願凌遲!”

“好,讓開吧.”

“卑職遵命!”

隨著韓勇的一聲令下,東昌衛軍戶的船隻,紛紛朝著兩側划動讓出一條道路。

停滯許久的沙船,再次開啟了行程,只是行駛出很遠,還能依稀看見韓勇等人跪在船頭久久不願起身。

“東主,如若當初屬下在福建,也能遇到你這樣的官員就好了.”

卞和看著已經模糊不清的韓勇等人,有些感慨的說了一句。

“如若我在福建為官,可能就會被你們視為仇敵了.”

沈憶宸淡淡回了一句,官員很多舉動的好壞,其實並不在於他的本心。

福建剝削百姓不斷增加礦稅糧稅,是官員們自己要加的嗎?答案並不是,是朝廷要求加稅的,地方官們沒有拒絕的權利。

就算當時沈憶宸在福建為官,自己也必須得遵從朝廷的指令,否則就是違抗整個體制,最好的下場就是革官為民。

換上另外一個官員任職,依舊會執行著加稅的政策,沒有絲毫的改變。

聽著沈憶宸的回答,卞和心中的感慨瞬間被理性給佔據了,他明白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