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愛背後,阿耶看著他的眼神裡還帶有一些別的東西。

知聰發了一會兒呆,忽然聽到林中傳出一些窸窣的響動,雖然聲音尚遠,但瞞不過從小就耳聰目明異於常人的知聰。

這深山少有人至,加上又是這麼寒冷的天氣,能來這裡的也只有阿珝一人。他馬上撣去身上的灰塵,將兔裘敞開來,露出裡面的圓領唐衫。這是出發之前他特地學的長安那邊傳回來的流行樣式,不繫衣衫的一角領襟,任其隨意地垂落下來,顯得灑脫又不羈。

過了一會兒,那聲音漸漸近了,伴隨著微微的氣喘。

知聰連忙將琴背好,朝那聲音的方向迎上去。他走得快,沒多大工夫就見著了心心念唸的人。

來人比知聰稍矮了一些,穿著一身夾棉的窄袖翻領男袍,雖然料子是上好的,卻有些半新不舊,一看就知道穿了很久。

知聰忍不住嘆了口氣道:“這麼冷的天,怎麼只穿一件就出來了,兔裘呢?”

阿珝只顧低頭趕路,等她聞聲抬頭,一件還帶著體溫的兔裘已罩到了她的身上。她笑眯眯地擦了擦頭上的汗,又將手伸到知聰面前,俏皮道:“你看我熱得,還用穿什麼兔裘?你這件夾襖就很好。”

冬日稀疏的陽光下,少女彎彎的眉眼格外美麗,明明四周都是凋零的景緻,知聰的眼裡卻是草長鶯飛。

他的阿珝長得可真好看。

看著眼前渾圓指尖上晶瑩的汗水,知聰心裡一朵朵地開著花,他仔細地擦去阿珝手上的汗水,才將柔荑牽在手中,慢慢地朝山頂走去。

時下民風開放,女子喜歡穿便利男裝的不在少數。知聰父親經商,家境殷實,便想送些好看的好玩的給喜歡的人,可阿珝總是挑著收,那些貴的稀罕的統統退了回來。後來知聰見她常著男裝,便學乖了,命人做些小尺碼的男袍送過去,只說是自己以前穿小的了,阿珝果然都收了,不過沒過久就瞧出了他的小把戲,連小號的男袍也不收了。那兔裘還是用秋天的時候他們相見時在山裡打的兔子,一隻一隻積攢起來剝出皮毛,他又收了些兔皮,臨冬才趕製出兩件來。

因為這件兔裘意義非凡,所以知聰格外珍惜,只有在和阿珝約見的時候才會穿上。阿珝也一樣,每次見面時她的那件小裘袍都油亮滑順,一看就知道是被好好打理過的。

“家裡的事都忙完了嗎?”知聰原本很著急想讓阿珝看看他的琴,可見著阿珝,他又不急了,只想慢慢地牽著她走。

阿珝的腳下慢了一些,她側頭看向知聰,有些欲言又止。

阿珝當真美麗,還未及笄,便已有了傾國傾城的勢頭,但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她的性子並不像外表一樣柔美,爽利決斷半點不輸男兒,她極少這樣吞吞吐吐,可見她是遇到了極大的難題。

“我聽說了一些。”知聰朝她笑了笑。男孩子長成得都晚,雖然知聰還要大一些,但比起阿珝一天比一天外露的豔色,知聰的模樣倒像個大孩子,清俊之餘還是可愛居多,尤其一笑之下,讓人忍不住想去捏他的臉頰。

阿珝平時就很喜歡捏知聰的臉頰,還讓知聰寫了契書給她,保證這一輩子只讓她捏,不然她可是要惱的。

不過今天,阿珝沒了開玩笑的心思,她停下腳步,低下頭,嘴巴緊緊抿成了一條縫。

他們已經十幾日沒見過面了。

在這之前,他們每兩三天就會見一次面。有時候上山來玩,採香蒿、打野兔;有時候去逛集市,去書齋看書、吃好吃的果子……他們有說不完的話、做不完的事,與知聰在一起,就連去樹下數螞蟻都是快樂得不得了。

阿珝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也在心思萌動的那一刻便向知聰坦白。如果知聰也心悅她,便是兩情相悅;如果知聰沒有這方面的想法,那她就繼續努力,努力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