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對革命黨的同情與對孟天褀的失望與譴責,他擋在了孟天褀面前,為革命黨爭取了脫身的時間。

那次見面,他們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最終不歡而散。

過了不久,革命黨秘密聯絡到他,向他表示感謝之餘,有意發展他成為新的革命黨員。

加入革命黨,是馮卓文自大學時期起就在心底埋下的火種,面對組織的吸納意向,他沒有考慮太久。從那時起,他開始利用上流階層的身份執行一些簡單的任務,也是從那時起,知道了代號為神官的特工的存在。

取得日軍高層會議機密、炸燬日軍進滬彈藥、移花接木將日軍處死的革命黨調換成漢奸……

神官的神話一直存在於黨中,又因日本人次次無功而返而新增了更加神秘的面紗,馮卓文知道他不能暴露於陽光之下,但他會忍不住猜測,神官是個什麼樣的人?神官的信仰一定無比堅定,才能如此出色地完成一個又一個的任務。

不像那個人,明明是他將自己帶進了嶄新的世界之中,讓自己相信他們可以改變眼前的至暗時刻,可他卻半途而廢,越走越遠。

馮卓文想成為像神官那樣堅定的人。

於是他開始爭取更重要的任務,經驗積累的過程險象環生,幾次都有性命之危。幸運的是,他竟然避過了所有的危機,就連他的上線都屢次驚歎,漸漸地對他委以重任。

三個月前,神官失聯了。

作為上海地區最重要的特工,他的突然失聯不是什麼好訊息,極有可能是已經犧牲了。可上海地區的工作仍要繼續,馮卓文主動請纓,接下這個代號。

他是商場大鱷馮家的公子,是日本人極力爭取的物件,只要他刻意結交,會完成許多普通特工無法成功的任務。

可最終組織拒絕了他的請求。

他資歷尚淺,經驗不足。

過了不久,孟元幸一郎決定接任商會會長支援日本人,消失已久的神官電臺突然重啟,向黨內尋求義士,在就職禮上誅殺此賊,扼日本野心,震小人心神。

神官的復甦讓大家欣喜不已,可神官釋出的這個任務卻被組織內部壓了下來,多日未決,直到半個月前,才在各方激憤的壓力之下,正式釋出出來。

這個任務難度很大,就職禮當晚,市政廳內外定會嚴密封鎖,沒有經得起盤查的背景,根本無法進入會場,更別提殺掉漢奸,以正視聽。

馮卓文接下了這個任務。

他以同意離開中國舉家出國避難為由,哄得馮父先離開上海打點一切,又安排好妹妹的退路,他自己則信念堅定,不成功則成仁。

賣國者死不足惜,可如果那個人是孟天褀的父親,馮卓文願意一命換一命。他想用自己的生命告訴孟天褀,如今的他錯得有多離譜。

可最後,他仍是後悔了,他想方設法聯絡孟天褀,想讓他們走。那一刻他放棄了自己的信仰,但孟天褀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無蹤。

不過,就算聯絡上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就像今晚一樣,孟天褀向來固執,他早就知道。

開啟暗格,馮卓文從保險箱內取出一把精緻小巧的銀色手槍,大小正好可以塞在鞋底,這是他今晚透過安全檢查的關鍵武器。他拿著槍,雙眼空洞地呆坐了一會兒,而後取出子彈,一顆一顆地裝了上去。

專心擦拭手槍的馮卓文並未發現,在他身後的玻璃窗外,一隻斑斕的巨大蝴蝶紙鳶迎著夜色悄然而落。

密閉的書房中,張槐序與花蝴蝶的主人相對而坐。

“我看你有點眼熟。”穿著小西裝的少年把精美的糕餅塞進嘴巴,又喝了杯紅茶順了順,打了個嗝,“我想起來了,你和淺姐的那個老情人有點像。”

張槐序有點無語,這是顯而易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