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中氣十足,臉上哪還有半分驚疑?
周秀才眼前一亮,欣喜道:“侯爺可是有了妙計?”
“那是自然。”永安侯開啟一本空白的奏摺,“敵人在暗,你我在明,不好下手。”
他提起毛筆,蘸了蘸墨臺:“我要做的,就是把這幾隻老鼠逼到光下,一鍋端。”
……
早朝,永安侯高舉奏摺。
“皇上,微臣有事啟奏。”
“準。”
永安侯將竹牘揣在懷裡。
“臣前些日子南下尋糧,途經蔚縣。臣的糧食,便是從那處尋來。”
“那蔚縣是何地?竟能有如此多存糧。況且,你收繳糧食,蔚縣百姓如何過活?”
“回皇上,蔚縣之所以有存糧,是因為當地土匪成群,是個不折不扣的土匪窩!”
“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搜刮周邊村鎮的百姓,以便豐富自己的糧倉。其縣惡行,罄竹難書!”
大殿內,只餘永安侯憤慨的迴音。
“臣一心報國,知悉實情後,便帶領隨行軍隊攻下蔚縣,為百姓除害。收繳的糧食,也讓將領下發至各個村落。剩下的部分,才由臣帶回朝中覆命。”
“此等功勳,剛回朝時,為何不報?”
永安侯倏地跪下:“臣認為,這是臣分內之事,不必宣揚。但近日,臣諸事不順,細查之下,發現竟有蔚縣餘孽出逃,並秘密潛入京中,伺機復仇。”
“臣有侍衛保護,不懼賊人,但黎民百姓卻沒有。”
永安侯拔高音量,俯身叩首:“臣懇請陛下張貼告示,將此事詔告天下。以免蔚縣餘孽妖言惑眾,民心不安吶!”
皇帝展開他的奏摺,朱墨輕點:“永安侯一為民,準!”
“謝陛下!”
永安侯伏地高呼,眼角閃過一抹陰冷。
不消半日,皇城上下到處可見告示。
散學歸家,馬車被人群堵住了去路。
“二小姐,大道上人太多了,我們走不了。”車伕隔著簾子稟告。
“今日非集非會,怎有這麼多百姓?”黎兮不解。
她取來面紗,遞給姜禾禾:“走,湊熱鬧去。”
人群激憤,人人臉上都寫著憤恨與瘋狂。
“讓一讓,讓一讓。”
二女在人群中艱難穿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堪堪來到告示前。
告示上詳細描寫了蔚縣的“罪行”,並呼籲百姓,若檢舉一名蔚縣餘孽,可領百兩白銀。
“喂,你們看見沒?一個蔚縣土匪,就值一百兩!”
“人家可是土匪,就算你碰見了,打得過嗎?”
“嘿嘿,那告示又沒寫要死的還是活的。要真碰到了,先殺死再報官。蔚縣土匪作惡多端,府衙不會管的。”
……
姜禾禾神色驟變,她的指甲嵌入掌心,強忍著撕毀告示的衝動。
不是的,真相不是這樣的。
她的內心嘶吼道。
“要我說,土匪就該死絕!”黎兮憤憤不平道,“不勞而獲者,坐享其成,可以休矣。草菅人命者,拔舌掏心,可以誅矣!”
黎兮每說一字,姜禾禾的臉便白一分。
“蔚縣人該死”的言論不絕於耳,滔天的惡意紛至沓來。
“不要再說了。”她捂著耳朵,緩緩蹲下。
她的喃喃自語淹沒在萬人聲響中,不見蹤跡。
“禾禾,你怎麼了?”黎兮撫上她的肩膀,柔聲詢問。
姜禾禾擺擺手:“或許是人太擠,我有些喘不順氣兒。”
黎兮挽著胳膊,把她拉起來,順著人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