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才漸漸走入黑夜,姜禾禾屏息凝神,穩步跟上。

他哼著小曲,並未發現異常。

兩人的身距越來越近,姜禾禾的心狂跳不止。

姐姐慘烈的死狀,她記憶猶新。永世難忘。

那豬狗不如的周秀才,藉著和姐姐相處為掩護,與永安侯狼狽為奸。

姐姐死前,還在擔憂他的安危。

可他呢?姐姐死在他的面前,他連眼睛都沒眨。

“死了也好,不過是個累贅。”他言語間的嫌棄不加掩飾。

回憶定格在此刻,姜禾禾心中的恨意再抑制不住。

烏雲遮月,夜色正濃,黑夜成為她最好的保護色。

周秀才脖子上的吻痕甚是扎眼。

面紗下,姜禾禾黏了黏乾裂的嘴唇。

既然已經做好了記號,那她便從這裡開刀。

刀尖寒光一閃,逼近礙眼的吻痕。

“周朗,快躲開!”

周秀才一驚,他猛地往前一撲。

刀尖插入肩膀,堪堪避開要害。

“誰?”

他一手摸索著去探掉落在地的燈籠,一手伸向她的面紗。

姜禾禾緊咬下唇,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女子,心底生出幾分怯意。

眼看身份即將敗露,姜禾禾發了狠。

她劈手打掉周秀才的手,將匕首拔出,反手將他推倒在地。

“相公!”

趁著那女子去扶周秀才,姜禾禾閃身跑入一旁的巷子,隱入夜色。

“小荷,你怎麼來了?”周秀才喘著粗氣,心有餘悸。

“我來給你送東西。”小荷朝著地上被打翻的食盒努努嘴。

手心傳來溫熱的觸感,小荷藉著燭光,大驚失色。

“血,流血了!相公,你哪裡受傷了?先回府包紮一下吧?”

周秀才閉著眼搖搖頭:“不必,那人用的匕首,傷口不深。”

這人看起來不像是為了圖財,他的刀直奔要害。若不是小荷,他恐已慘遭毒手。

周秀才後知後覺地摸了摸涼颼颼的脖子。

小荷攙著他,周秀才點燃燈籠四處檢視。

他膽戰心驚,生怕再跳出個殺手,給他捅個對穿。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

簡單包紮傷口,周秀才叫來車伕與侍衛,馬不停蹄地趕往永安侯府。

……

書房內,永安侯陰沉著臉,將紙揉成一團,扔進竹簍。

“你遲到了一炷香。”

周秀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我,我在途中遭歹人襲擊,內人及時趕到,出聲提醒。那歹人受了驚嚇,刺中肩膀,我這才撿回一條命。”

回想起閃著寒光的刀尖,周秀才心驚肉跳。

“嗤。”永安侯冷笑,“想騙我,也犯不上用這不入流的藉口。”

“大人,我沒有!”周秀才抹了一把額前的冷汗,“我能有今天,全靠大人栽培。我,我怎麼敢騙您?”

當日蔚鎮血流成河,他自是忌憚永安侯的鐵血手段。

“依你所言,那人直奔要害,是為尋仇而來。”

永安侯活動著手腕,蹲在周秀才面前。

夜風順著窗戶吹入屋內,燭火跳躍,他額間的疤痕更顯猙獰。

“可你之前從未在京城露面,此次入京,我也為你準備了新的身份,初來乍到,又怎會有仇家上門尋仇?”

永安侯的影子籠罩著他,周秀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連連搖頭,緊張得渾身發抖。

“不知道,我不知道。”

人都貪生死,他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