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京津冷得多,雪沒過小腿了.”
謝騖清拉起她的手,握了又攥的,過了會兒道:“這回去奉天,把幾個救出來的人送去了蘇聯,有兩個是同一年和我下獄的.”
“那真是萬幸,能救出來.”
她為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高興。
下了一日雪,深夜停了。
深夜裡的烏雲散開,現出了一輪月。
兩人默契到不必交談,便知彼此不願回房。
何未想再看看北方的夜空。
在南洋時她年紀小,生不出思鄉情,故鄉這個詞體會不深。
而今不同了。
“你說古時候,有人嫁到如此遠的地方嗎?”
她問。
“古時候?”
謝騖清倒揹著手,看夜,“古時人少,群聚中原,灕江河畔已是流放地了.”
是這個道理。
何未原想問吳懷瑾的近況,但想,明日啟程後有大把時間交談,不急在今夜。
為避人耳目,天亮後,兩批人先後動身到了海河港口。
碼頭上,鹽廠的工人在搬運精鹽。
因是緊要貨物,這批鹽是最後裝船的,到了舟山,也將第一批安排卸貨。
何未到時,旅客們剛開始登船。
何二小姐每年最後一班和開春第一班遊輪都會親自到港口送客、迎客,這是多年老規矩,無人察覺異樣。
她計劃先按往年,送客人登船後,再悄然入貨倉。
這邊有貴客認出她,駐足寒暄,引來散客的好奇,猜想這位周身白的名門閨秀是哪家小姐,竟能讓上將、中將這種軍銜的人如老友重逢,笑臉相迎。
等到謝騖清的轎車駛到港口,他一下車,何未就露出笑意。
“聽人說,北平六國飯店辦了一樁喜事?”
何未身邊的一名上將,笑著問。
“欸,”她佯作不在意,“那是謝少將軍哄女人的小伎倆。
你看,他這不又要走了.”
“謝少將軍為二小姐幾次北上,都娶不到二小姐,是他沒福氣.”
何未笑笑。
謝騖清帶著林驍,還有一行軍官低調登船,只在走木扶梯時,摘下白手套,對這裡招了下手,倒真像是棄佳人而去的浪蕩子。
何未目送他。
碼頭外,接連駛入四輛車,還有軍用卡車。
何未心裡一沉,不安地望了一眼船甲板,謝騖清已經不見身影,入客艙了。
“去問問,儘量拖著,不要影響開船,”她吩咐船運公司的經理,“更不能影響客人們.”
經理馬上帶人,和碼頭上的巡邏警一起迎上去寒暄,沒承想,下車的是曾在九先生公館露過面的日本商人。
商人身邊陪著的,除了翻譯和幾個日本軍人,還有穿著和服的男人,餘下就是天津警察署的署長,十幾個人裡,只有一張眼熟的面孔,那位遜清皇室的老太監。
經理沒攔住他們,由那日本商人帶著,這批人盡數來到何未跟前。
“何二小姐.”
翻譯替日本商人招呼她。
何未微笑著,點頭。
其中一個日本軍人說了兩句話,翻譯道:“有人舉報,說鹽廠的貨物裡藏了走私槍支.”
“槍支?”
她笑意未減,“何家航運不送軍火,這是慣例。
有批文的我都不讓上船,更何況是藏起來的。
諸位在開玩笑嗎?”
天津警察署的署長,認識何未,低聲道:“二小姐不必為鹽廠的人承擔風險,他們說有,只管讓他們去查.”
“話不是這麼說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