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在此處,特命人買來款待召何兩家的,”老闆低聲解釋,“便宜坊的燒鴨,是二小姐好的那一口.”

何知儼一愣,謝家公子也來了?何未也是一愣。

就在百花深處提過一句,他竟記得?遠處的桌旁眾人也是錯愕。

泰豐樓吃的是魯菜,哪裡來的燒鴨?有人認出盛著薄餅的竹編蒸籠是便宜坊的,更是驚訝,從便宜坊一次訂如此多的招牌菜,又讓人家親自送到這裡……更讓泰豐樓接受一道外來菜上自家餐桌的人究竟是誰?“既是謝公子送來的,”何知儼不想平白承情,要向外走,“我該當面致謝.”

老闆忙攔住他,輕聲勸道:“人家為什麼送菜,您還不懂嗎?現在過去,可就真沒有臺階下來了.”

何知儼停住。

老闆對身後招手,一個小夥計上來。

夥計同樣端著個盤子,比盛燒鴨的大銀盤小了不少,但也如燒鴨一般罩著銀色的罩子。

“謝家公子說,臘八是好日子,他費盡力氣才讓二小姐高興了一天,不能在晚上被掃了興,”老闆小心傳話說,“還請何老先生勿要辜負這好日子,給彼此留一分薄面.”

老闆給何知儼留著面子,沒全掀開,只輕輕抬起了一條縫,露出了裡邊的兩顆暗金色子彈和一塊金剛石德產男表。

手錶是謝家公子身邊一位四十來歲的男人要了盤子,丟進去的。

而子彈則是鄰桌一個軍官拉住小夥計,從腰後槍上當場退出來,補進去的。

說話的謝家公子倒始終客客氣氣,不怒不慍。

偏就是這個最客氣的,老闆從進去到出來,都不敢認真瞧上一眼。

何知儼一見子彈,背脊發冷,見表又立刻冒了汗。

這表是去年何知儼重金購入,送去疏通小兒子未來路的……何未見親爹的臉從黑青到白,變幻莫測……想溜眼瞧瞧盤子裡是什麼,誰知老闆手快,直接按著蓋子扣上了。

何知儼已白著臉,掉頭回了主桌,把何未當空氣一般留在這兒。

她沒見到盤子裡的東西,訕訕低頭,努努嘴,什麼好東西,看都不給看。

召應恪始終在七姑姑幾步遠的地方,盯著這裡的形勢,他一見何未無恙,拿了西裝就走了。

召家人彷彿找到散了的藉口,上來告辭後,那邊十幾桌很快空了。

一看未來姑爺走了,何家也沒了留下來的理由,一場家宴由此不歡而散。

等人都走光,七姑姑反而閒閒坐到二房的圓桌上,拿起筷子吃了幾口:“這菜可惜了.”

何未陪著坐下:“謝姑姑照應.”

七姑姑生得眉目俊朗,英氣逼人,目光比許多的男人們都要沉穩老練,她清淡一笑:“二哥沒事先告訴你?”

何未輕點頭:“他估計怕說了,我不肯來.”

一想到如今二叔病成這樣,還要去香港給自己籌謀後路……她若知道,絕不會同意今日讓二叔來受親爹的罵。

“不過二哥此事做得實在妙,”七姑姑放了筷子,接了小廝遞來的披風,起身帶她往外走,“你替我告訴她,妹妹改日去府上與他吃酒.”

何未笑著答應,跟七姑姑一起繞出屏風,沿走廊往大門去。

飯店門廊立著一個背影,是等著她的謝騖清。

何未止步,七姑姑一見是披著軍裝的人,會心一笑:“去吧.”

“姑姑知道他是誰?”

“今夜護你的人,”七姑姑耳語,“戲裡常這麼唱.”

“……你不是唱老生的嗎?”

“誰私下裡不會哼兩句你情我愛呢?”

七姑姑打趣道。

她經過謝騖清身邊,對謝騖清感激地一點頭,感謝他今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