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太夫人心情頗好,周嫗便笑著打趣:“太夫人也不比我大多少,那記性好著呢,只太夫人的記性都用來記大事了,這些小事便交給我來記著罷.”
這話說得太夫人笑了起來,道:“你這是笑話我呢。
不過是最近這日子過得順了些,我倒時常覺得想要件大事來記一記,卻是沒有.”
她一面笑著說話,一面便探手便去拿旁邊的扇子。
周嫗見狀,連忙將榻旁的團扇拾起,膝行幾步挪至太夫人的身邊,一面緩緩地替她打扇,一面笑著續道:“這倒真是,誰又能想到,這一回到青州,便有個陶夫子這樣有學問的夫子來族學,那書舍也修得了,再半個月那族學便可建成。
真真是萬事都順心.”
太夫人笑著點頭道:“可不是麼。
說來也是幸得有你在。
那陶夫子回鄉之事,還是你打聽來的。
你是不知,二郎是有多麼的歡喜,在我面前不知說了多少回了,言道這陶夫子不只學問好,品性更是高潔方正,他打心眼兒裡仰慕著呢。
最近二郎老往我這裡跑,天天催我早些給陶夫子收拾屋子出來.”
她說著已是笑出了聲,顯是極為開懷。
周嫗便笑道:“太夫人說笑了。
那陶夫子的事情,我不過當著閒話說來給您解悶的,終究還是太夫人站得高、看得遠,將陶夫子請來了族學。
再者說,二郎君又是個最好學的,前些時候日日守孝,那學問也沒丟下,可見往後必有大出息的。
總而言之,這是太夫人有福氣啊.”
恭維話人人愛聽,太夫人亦不能免俗,聞言便笑了起來,十分開懷。
過了一會,太夫人似是想起了什麼,笑容微斂,又問周嫗:“對了,我一時倒又忘了,去上京送信的人,何時離開的?”
“三日前便走了.”
周嫗恭聲說道。
太夫人便輕輕頷首,嘆了一聲道:“這樣便好。
我們家裡人雖不少,卻也沒個能頂門立戶的兒郎,一逢著大事,便總是……簡薄了些。
雖有左中尉願意幫忙,卻還是不夠鄭重。
好在我們還有兩戶好姻親。
待鍾家郎主回來了,想必族學的屋舍也俱修得了,到時候便好生地操辦起來,開族學、拜夫子,也讓我秦氏書香流傳出去.”
秦家要開族學,便必須有男子出面主持此事,只有左思曠一人顯然分量還不夠,所以太夫人才派了人去上京,要將鍾景仁請來共行此事。
周嫗聽了這話,便連連點頭道:“可不是這話麼,如此便也是禮數週全了,陶夫子必會高看秦氏一眼.”
太夫人聞言便笑了起來,微有些感慨地道:“可見那東陵先生的贈言無錯。
你瞧瞧,自六娘去了白雲觀,家中可不盡是好事麼?真真是高人大手、鐵口直斷啊.”
此語言及府中女郎,周嫗並不好接話,只陪笑了幾聲,便專心為太夫人打起扇來。
太夫人似亦不需她接話,語罷便微微闔眼,似是閉目養神。
房間裡涼靜氤氳,一旁的香爐升騰起淡淡的煙氣。
便在此時,忽聽那廊下似有小鬟說話,旋即便見阿蒲的身影出現在了簾外,輕聲稟報道:“太夫人,陶大娘子來了.”
太夫人聞言,立時便睜開了眼睛,人也坐直了,略提了聲音道:“快請.”
阿蒲應了一聲退了下去,這廂周嫗便起了身,上前打起西次間的簾櫳,沒過多久,便見阿蒲領著一身簡素的陶文娟,款步而來。
“陶娘子有禮,快些請進,太夫人在裡頭呢.”
周嫗含笑上前屈了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