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匪王積德行善終有良緣作回報

夫人恩義難斷卻是柔情牽繫早

那上午,陽光寡淡,冷風容不得一絲商量穿過棉襖棉褲朝裡面的肉皮撞進來。閆大松將空牛車停在小路旁稍作歇息,回想著剛剛去送炭那戶富人家的情形。

那家的公子年紀與自己相仿的樣子,身體卻因驕縱貪嘴吃得滾圓。有位瘦消的教書先生想必平日沒少被其惹出火氣,一副無奈的神情。“歲寒、歲寒......”先生唸叨著,挑動棉門簾追出書房。公子跑往後院,順手從閆大松的車上抓了一根木炭,接腔戲虐道:“歲寒、歲寒,多涮羊肉多燒炭!”

“子曰,歲寒然後......”先生望著遠去的背影嘆氣,自己吟誦起來。

“然後知松柏之後彫也。”閆大鬆脫口而出。

先生慢慢轉身,看著這賣炭少年,竟一時無語。仰頭看向天空,再看回閆大松。

“子曰:衣敝縕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先生慢慢吟誦。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終身誦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閆大鬆緩緩接下。

“少年不該僅賣炭而已。”先生感慨。

“唐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爾。”閆大松壯膽子也吟誦道。

“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先生語氣稍顯激揚。

“賣炭的,快點送過來!”後院傳來總管的叫喊。

閆大松急忙應了一聲,向這位先生施禮離去。

再轉回來時,書房門外已無人影,就連天空也似乎更暗淡些,如同方才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對話場景,閆大松悵然若失。

一本論語尚未讀完,人生了大翻篇。自己本擁有一個並不亞於這等富裕的家境,卻因為不可言說的事故,突遭滅頂之災。除了三歲開始修煉的武功和學問沒人拿得走,整個家,全沒了。

駕牛車行駛於街頭,看匆匆而過的各色路人,竟有一絲厭惡。揚鞭催了老牛,儘快地離開了人多的大街,一直行至前後無人的小路,牛也疲憊、人也飢餓。挑了個背風向陽的旮旯,停下車,從懷裡掏出一張餅吃起來。

一陣凌亂的馬蹄與腳步聲傳來,引得閆大松扭頭觀望。待他細看清了那竟是匪王,連忙慌張地迎了上去。

兩個月前,閆大松與幾個年齡相仿的流浪孩童整日在一起混生活時,有個大些的孩子鼓動大家一起去找匪王。說是,拜了匪王,入得雲山,一輩子吃穿不愁,過快意人生。說得眾孩童心癢癢,便果真朝雲山找了去。這群無所事事的孩子浪蕩在山中整整六日,還真就找到了匪王。又或是匪王知曉了什麼,來見了他們。

看外貌、打扮,這漢子就是練武的一把好手。只見他寬肩長腿長腰身,鼓臀鼓臂紅臉膛,身後背一個大箭囊,裡面根根箭露著羽尾,看起來結實又鋒利。腰間還胯一把環首刀,精美且巨大,恐怕很有些分量。前胸肩頭等處,有自制的護身鎧甲,看起來尤其強壯威猛。而所有這些披掛在他身上,並不見有壓迫,僅像穿了一件背心掛了兩串鑰匙般輕巧。

閆大松忍不住伸手探向匪王,把他的裝備挨樣的摩挲。雖然匪王臉上掛著些許刻意的兇相,聲音裡滿是威嚴,卻也並未將他推開。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嚷著要加入匪幫,當江湖好漢,還撲啦啦跪倒在地。匪王大手一揮,都給我滾回去!世間千萬條路,非要當什麼匪?

孩童們怎麼甘心,立刻哇哩哇啦講起了各自的來歷與艱辛。匪王雖然開頭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卻也細細地聽了良久。後來,匪王便把自己的錢袋開啟,按照當時孩童們的人頭,平均地分成六份,給到每一個孩子手上。

每個人都有份,拿著錢,自己好好過。你們既有當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