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盛夏,薏菲閣入目皆是深綠的景色,間或有淡黃、與淺桃紅色的花草盛開,院中置著兩個大水缸,睡蓮碧綠的葉子點綴在水面上,間或三兩個淺黃花苞豎立。

遊廊上面掛著一隻雀鳥籠子。當中是穿堂,正中擺著一個雕刻蘭花的香木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是兩間廳,廳後就是三間廂房。

房裡臨窗的大坑上擺著櫸木的小几,上面放著一個鉛白雙耳香爐。一側是雞翅木雕花梳妝檯,上面擺著一面用淺黃錦套套著的菱花銅鏡和大紅漆雕蘭花的首飾盒,還有一頂金鑲寶鈿花鸞鳳冠和一串翡翠手串。旁邊是芙蓉雕花的紅木架子床,淡黃色的帳幔,頭頂是一襲一襲的同色流蘇。

帳幔裡面躺著一女子,睡得很是不安穩,時而眉頭緊蹙,時而傳來幾句嗚咽囈語。“不要……放過我……不要……”

\"不要……救救我。\"

兩個丫鬟快步走進來,掀開床幔,著急地叫道:“小姐,您醒醒,醒醒,這是怎的了?”

女子緊閉雙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已是淚溼了鬢髮

兩個丫鬟面面相覷,皆不知如何是好。著淡綠色衣裙的丫鬟大著膽子上前,拍了幾下床板,又大聲喊了兩句“走開,走開”

好在小姐終是睜開了雙眼,只是目光直直地望著兩個丫鬟。

“小姐,謝天謝地,您終於醒了,可是被夢魘住了?沒事沒事,只是個夢,小姐別怕。”

“您這幾日都有些不太精神,今日可感覺好些了?”

江意琬一臉驚恐地盯著碧荷色衣裙的丫鬟遲疑道:“紫瑤,你是紫瑤?”

在向府,紫瑤被向寧宇收到屋裡,因為容顏嬌美,又會說話,很是得向寧宇的歡心。紫瑤恃寵而驕,早就不將她放在眼裡了。

紫瑤一臉詫異地望著小姐,驚疑不定的和身邊的紫煙對了個眼色,心道小姐莫不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

江意琬起身跌跌撞撞地來到妝鏡前,怔怔地摸著自已的臉頰,鏡子裡的臉光滑細嫩,就像剝了殼的雞蛋。嘴唇紅潤飽滿,沒有一絲傷痕。抬起手,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纖細白皙手臂,上面一隻碧玉手鐲,襯得肌膚欺霜賽雪。

江意琬抬頭四顧,芙蓉雕花的紅木架子床,淡黃色的帳幔。雞翅木雕花梳妝檯,江意琬拿起上面的金鑲寶鈿花鸞鳳冠。她嫌這頂鳳冠過於張揚,嫁過去向府不久就收起來了,之後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這是她未出閣前的閨閣,不是那魔窟一般的向府。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的滾落在手裡的鳳冠上。雖不知怎麼回事,但她這分明是重活了一世。

既然老天願意給她重選擇一次的機會,她定要好好珍惜,保護好身邊的人。

紫煙紫瑤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神色不安地看著小姐這變幻莫測的神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江意琬收起心思,看了看旁邊的兩個丫鬟,對著紫煙狀似無意的問道:“我做了個噩夢,太過真實可怕,腦子糊里糊塗的,你告訴我現在是宣德幾年幾月?

“今年是宣德八年,今日是七月初五。”紫煙答道。

江意琬算了下,她死的那年是宣德十九年,那麼她現在是回到了十一年前,還是十四歲的閨中女子。

又想起疼愛自已的父親,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父親了……沒有想到還有機會見到他。她何其幸運……

江意琬擦掉眼淚讓紫煙來伺候自已梳洗更衣,已是迫不及待地想去見父親。紫瑤殷勤地尋了一件絳紅色葫蘆紋交領留仙裙要與江意琬換上。

江意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這顏色太過鮮豔,我不喜歡。紫煙你去尋一件顏色素雅些的來。\"

紫瑤心裡嘀咕,小姐最是喜歡穿得嬌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