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琬半躺在臨窗的榻上。臉色浮現病態的蒼白,眉如新月,一雙杏眼盛滿哀傷與疲憊。小巧高挺的鼻子下面是櫻桃小嘴,只是此時嘴唇蒼白開裂,上面布著細碎的傷痕,齒痕清晰可見,血跡已乾涸。

她長髮披散,未施粉黛,著一襲素白色的交領長裙,露出的一截纖細脖頸,上面青紫交加,看起來觸目驚心。

不時掩唇咳嗽幾聲,衣衫滑落手臂的瞬間,白皙的手臂上也是青青紫紫,手腕上的指印已是紫的發黑。

她目光直直地透過半開的窗欞望著院內的一棵梅樹。

儘管已經是最寒冷的天氣了,梅花卻依然開的正盛,偶爾飄落幾片花瓣,被風吹的肆意飛揚。

“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寒冬臘月,百花凋零,唯有梅花還孤傲的怒放於冰雪之中。

她終究不是這梅花,無法存活於這冰冷的世間。

丫鬟紫煙端著一碗藥掀簾進來,走到榻前,輕輕放下藥碗,哽咽道:\"夫人,婢子求您了,您喝口藥吧,這兩日您不吃不喝,身子哪裡受得住……\"

江意琬只是目光直直地望著窗外,並不答話。一陣冷風從半開的窗子吹進來,紫煙打了一個寒顫。江意琬卻彷彿感受不到冷,只是吸入冷風,又咳起來了。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溢位的一絲血痕。低頭看了一眼帕子,那血跡像一朵紅梅在帕子上漸漸暈染開來。

紫煙慌忙過去將窗子關上。跪在榻前啜泣道:“夫人……千萬莫想了。”

江意琬垂下眼簾,輕聲說:“紫煙我活不了了,莫要再費力氣了,你出去吧。”

紫煙已是淚流滿面,還想再勸。江意琬抬起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嘴唇輕輕嚅動吐出兩個字:\"出去。\"

紫煙低下頭,福了福身,抽抽搭搭道:“是,夫人。”

門簾放下來,屋裡又恢復了靜謐。江意琬閉上雙眼,聞到了房間裡濃重苦澀的藥味。就像她短短的二十五年人生,自從踏錯一步,便只剩下苦澀,再無歡愉可言。

她本是工部侍郎江景行的嫡長女,雖生母早亡,父親又忙於政務,但琴棋書畫都請了良師悉心教導。甚至她出格的想學舞,央求了幾次父親,也無奈只得私下為她聘請了籥師。

她集齊了父親和母親兩人長相的長處,小小年紀就容色名動京城。性格卻有些嬌縱傲氣。又對女紅興致缺缺,一手繡活很是拿不出手,所以在坊間的名聲並不太好。

過了十四歲後,倒是有些來提親的人,只是都不太盡人意。

父親唯獨屬意懷遠將軍徐長青,他年少跟隨父親征戰沙場,後父親戰亡,他接替父親守護邊疆,就這樣耽誤了婚事一直到二十四歲都未曾娶妻。她嫌棄他年歲大,又是武夫定是滿身戾氣,粗魯不堪……

再說那時的她滿心滿眼都是向寧宇。

那日她去了永寧侯府的宴請,侯府裡有幾棵海棠,正是花開時節,她帶著幾個丫鬟正在賞花。

便是那時她看到了向寧宇。他雙手背在背後,靜靜地站在樹下。穿著一身月白色繡著雅緻竹葉花紋的上好絲綢長衫。衣襟和袖口處鑲繡著銀絲邊流雲紋滾邊。腰間束著一條玉色寬邊錦帶。烏黑的頭髮半束起來,戴著頂嵌玉小銀冠。

濃密劍眉下是一雙狹長鳳眼,鼻子高挺,嘴唇厚薄適中,嘴角微微上揚。看起來溫和極了。

他看著她微微一笑。當真是“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她急急地低下頭,感覺雙頰發燙,轉身欲走。他急走幾步追上來拱手道:“在下乃宣撫長子向寧宇,唐突了小姐實在抱歉。”說完對著她深深一揖。

她那時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自此後腦海中便時常想起他翩翩君子,舉止端方的模樣。

後來向寧宇來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