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里正走的時候轉頭對洪瑞道,“這事你不要敷衍,我們農村人的名聲是頂要緊的。”

“我曉得,里正叔。”

“你送過來的土豆,你嬸子最愛吃,我知道你今年種的也賣完了,明年再種的話叫上你嬸子一起,她這種些,解個饞。”

“里正叔,這事我記在心裡了。”

洪瑞將廚房裡還剩的五個土豆裝進籃子遞給了里正,“你這事辦的,也不知是禍是福,且留點心眼,別叫人騙了。”

看著里正遠去的背影,洪瑞突然想哭,想順心的生活,怎會這樣艱難。

第二日洪瑞就趕著騾子車,帶著曲文墨去了他家,見了他的哥嫂,從進門到坐定,兩人沒給過他們一個好臉色,文墨的嫂子姓江,今年才十七歲,比曲文墨還小几歲,但生活已經把她的臉刻畫的有些刻薄來,江氏的肚子微微隆起,應該是有了身孕。

曲文墨的兄長叫曲長生,長相跟曲文墨有五分的相似,個子高挑,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個壯勞力,該是吃了不少體力上的苦,曲文墨告訴她,因為她娘一心想讓他科舉,所以,他哥賺的銀子基本也都補貼給他了,直到去年他考了秀才,他娘在他哥二十二歲的年紀給才他娶了妻。

江氏本來奔著婆家有個秀才公,再過幾年中個舉,也能隨著小叔子漲個身份,結果剛嫁過來不久就聽說這小叔子根本就不想考舉,婆婆一天病病歪歪,今年開春人就走了,外面還傳是自已氣死了她婆婆。

婆婆走了以後才曉得這個家為了供小叔子進學堂,早一貧如洗了。日後要是想讓小叔子考舉,還得她們扶持。

心疼自已相公做牛當馬的被婆母和小叔子吸血,憤恨婆母的不公,憤恨小叔的無恥。

直到聽說小叔想跟一個有四個孩子的老女人,她心裡又有不甘,又有些爽快,今日見了這老女人,卻跟想象的不太一樣,苗條的身材根本看出來已經生過四個孩子了,臉蛋也是農村人少有的好看,年齡也看不出已經二十六歲,像二十剛出頭的樣子,不說話的時候顯得溫婉嫻靜。

原來自已的小叔也不過看上了人家的皮囊。

江氏第一句話便問,“他跟了你,你會供他參加科考嗎?”

洪瑞道,“他若想考,我便盡力幫他一把,他若不想,我也不勉強。”

江氏哼了一聲。

“那明日早些過來接人。”

意外的,他們一家子今天格外的和諧。

江氏追上走到門口的洪瑞,“小叔是有能力考上舉人的,你再勸勸他,他中了舉,就算做了陳世美,他好歹也會為了臉面給你些銀子,若是他不考舉,跟養個孩子有什麼區別?你的孩子不夠多嗎?”

洪瑞愣在原地半晌,坐上騾子車去了秦採家。

穿著紅襖的洪瑞遲遲不想動身,秦採催促道,“快點的,再遲就誤了時辰了。”

上一次是因為死了男人村裡聚在這裡幫她辦宴,這次是因為這裡要來個男人,村裡人又聚在這裡幫她辦宴。

到的時候曲文墨也穿好了紅襖,她牽著他坐上了騾子車,一路上的小孩子都在叫嚷,“小寡婦帶小秀才回家啦!”

招待完了村裡人,那些恭維的,嘲笑的,吃味捻酸的眾人臉剛好像全在這裡,似乎一瞬間消失了個乾淨。

她註定沒辦法做一個不受人關注的人,自從她死了男人以後,她就有了個被人津津樂道的名號“寡婦”。

一切好沒意思,她的那些孩子跟她是一樣的。

如果非得受欺負,那就找一個人來欺負她吧,她突然很想念前世認識的那個嫂子,她想問問,這事情她做的對不對。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死了的那個男人,讓她成了所有人都能嘲諷的物件,連一個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