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儀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麼。

男子手上的動作一頓,眼睛微眯,又瞧了過來。

只一瞬,淡淡的眼神裡夾裹著陰沉。

隨之,便聽到男子從牙縫裡冷冰冰丟擲幾個字,“馬峰,送客!”

秦真儀:“……”

無功而返。

有些煩躁。

她宣洩般連著揮舞了好幾下馬鞭。

駿馬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

另一邊,程瀟連續盤問了馬峰好幾個問題。

從前,別人拿銀子,他便為其辦事,至於這僱主是何身份,又為何要做這個事情,他從不關心。

這次,他破例了。

方才他以袖箭試探,臉遮赤紅色面紗的女子反應實在過於敏捷、接暗器的手法也非常嫻熟。可一雙招人憐惜的小鹿眼,單薄瘦削的身姿,怎麼看,怎麼都不像一個習武之人。

怪異的反差,讓程瀟生出了好奇之心。

“她第一次來射圃直接就提常樂坊,看來是調查過我,且我記得常樂坊的老闆是楊吉楊老闆……”男子慵懶地靠坐在長凳上,身姿舒展,語氣聽起來隨意散漫。

過了一會兒,他勾了勾唇看向身旁的青年男子馬峰,“去查查她的真實身份。”

馬峰有些遲疑,支支吾吾道:“程爺…這…這會不會壞了規矩……”

輕挑下眉,他低笑道:“壞的哪門子規矩,我應她了嗎?”

馬峰不再往下說了,立馬點了點頭,迅速退下。

掃了一眼馬峰的背影,又兀自把玩手中的玉石骰子。

每日裡一睜開眼,就手癢得厲害,想去常樂坊賭幾把。

父親的忌日剛過,這幾日他才沒去賭坊。

他內心深處是厭惡賭的,只是這好賭的德性就跟能遺傳一樣,從祖父那裡傳給父親,父親又傳給他。

明知不該沾染,卻又深深為其著迷。

掙脫不得。

程家的家產,一輩攢一輩,都是慢慢地辛苦積攢出來的。

祖輩從最開始在鋪子裡做工,歷代積累下去,到最高潮時竟攢下了上百間鋪子。

財富來得尤為漫長,敗起來竟不過兩代人。

祖父好賭,父親好賭,敗光了程家所有家財。

什麼都沒給他留。

小時候他是跟一個老和尚在寺廟裡長大的,日子極為清苦。

老和尚一身武藝,尤其是射箭技藝簡直出神入化。

他將老和尚的一身本領學了來。

開射圃,接見不得光的活兒,這些年賺了不少銀子。

可銀子就如流水,來了走,走了來。

到最後,他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已提著人頭去幹的那些勾當,賺來大把大把的銀票,難道就是為了賭坊裡那幾個時辰的快活嗎?

可他確確實實,只是為了那幾個時辰的快活而活著。

這也許就是他的命數吧。

苦笑了下。

他將玉石骰子拋向空中,然後又穩穩接住,來來回回,玩得不亦樂乎。

*

秦真儀苦悶了好久,卻還是找不到對策。

她在顧妱妱的密室裡,擺了箭靶,將自已悶在裡頭拉弓練箭。

高強度的射箭頻率嚴重傷害了她的手指。

她拉動弓弦的手指開裂,從中湧出的鮮血流滿了她的手肘。

顧妱妱這具柔弱身子可經不住她這般折騰。

急火攻心,加上手指的傷口反覆破裂。

不過幾日,病來如山倒。

趙仕安親自為她請了大夫。

秦真儀前前後後喝了好多湯藥,卻仍舊起不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