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橋叼住頭盔裡咬嘴,打了個手勢潛入潭中,七個小孩像一群尼莫小丑魚跟在他的身後,張陽橋想起葫蘆娃,無聲笑笑,抬手蹭蹭頭盔,水下藻荇渾濁,能見度頗低。黑龍刨得邊緣紛亂的大坑靜悄悄躺在潭底,黑魆魆勾魂攝魄。

張陽橋折了一枚冷光棒扔下去,流光一瞬見刀刃縱橫,十餘柄鋼刀橫插洞內,刃口朝上,倒吸一口涼氣,若是方才黑龍貿然遊入,怕是已捲成刨花魷魚。張陽橋捉了兩隻大個盲魚,魚頭對磕致暈,扔到洞中,又折了一枚冷光棒一併扔下去,魚遇刃而破,碎裂成塊,未見觸發其他機關。

張陽橋打了個手勢喊孩子們守在一旁,隻身潛下洞口,拆取橫刀,刀刃朝向泥土,狠狠扎入,一路清至盡刀刃,洞又轉彎,幾枚冷光棒折盡,深冷寒潭張陽橋卻額角沁汗,一個游魚擺尾,窄洞裡掉轉方向,一言不發召孩子們上岸。

前後不足三個時辰,兩探寒潭。張陽橋爬上井口時,齊乘星上前接過頭盔,撐開油紙傘,南昌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楊雲風心覺不對,“這麼快?有情況?”

張陽橋皺眉接過薑茶,甩甩一身泥水,“南昌萬壽宮這片地底下,怕是個活物,潭底那個洞,八成是這怪物的肛門,我進洞鑽得七扭八拐,像進了腸子,幾柄鋼刀插進泥土,眼見洞壁收縮。不敢再往上去了,怕遊不出來。”

楊雲風蹲在老榕樹下,菸頭聚了一堆,“那龍若是沒飛走?”

張陽橋點點頭,“怕像那道泥鰍豆腐的菜,鑽進活物肛門,順腸子跑到胃裡,消化掉了。”

齊乘星接過薑茶碗放在一旁,拎起水管沖洗張陽橋,剝了潛水服,裹上厚毛巾被,初春南昌幾場雨下過,乍暖還寒。“依這麼個情況,那未打過照面的人,在誘龍屠龍?”齊乘星心覺有趣,又遇到個棘手刺頭。

張陽橋跺跺腳,隔毛巾被換上衛衣運動褲,“那個人如果養龍喂怪物呢?怪物看似未動,就當它是在蟄伏冬眠,要是睡醒喂足,往上一拱,地震怎麼辦?南昌萬壽宮地居鬧市,滿目所及皆蒼生,大夥日子沒法過了。”

楊雲風走過來,“怎麼辦?”

張陽橋掐指節望天,雨滴連成線從葉尖滴落,“獸醒逢驚蟄,最快還有三百餘天,明年驚蟄之前,咱們把這事兒了結。當務之急收隊,你回去批條子,咱們往其他五個鎖龍井去看看。”

楊雲風招手喚夥計們收隊。張陽橋坐在悍馬車後座,捧一碗油潑面,止不住抖。齊乘星握住他手腕,望向他眼眸,“橋橋,怎麼了?”

張陽橋還未開口,喉頭一湧,一股鮮血噴出,濺了大半個前座車椅,白麥麵條上血跡斑斑,映著青蔥,格外鮮亮。齊乘星接過麵碗,開啟車門,剛要喊醫務隊,張陽橋身子一歪,倒在他眼前,暈厥過去。登時烏壓壓圍了一圈人,楊雲風兩指搭在張陽橋脖頸,摸不到動脈搏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