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在市郊加滿了液化石油氣的直升機又舞著螺旋槳飛回來,齊乘星打橫抱起張陽橋坐上直升機,手掌抬住他下頜。張陽橋渾身癱軟,毫無五識六感,面色愈發蒼白。蒙西諾早已等在養和醫院樓頂停機坪。

轉運床和醫護人員等了許久,直升機遙至,螺旋槳驟風捲起白大褂衣角。眾人腳步紛亂將張陽橋推進SVIP療養室,護士埋針,掛上氨基酸注射液吊瓶。楊雲風著楊采薇留在南昌萬壽宮對接園林養護部門,自已則跟直升機前來,此刻坐在床前愁眉緊鎖。

齊乘星揉揉眉心,“莫慌,魂魄離體,去酆都找老鄭頭了。”楊雲風灌美式咖啡提神,“要多久回來?”齊乘星一手握住張陽橋冰涼掌心,“多則三日,少則幾個時辰,我也不知他要去長時間,有何事要問。”

張陽橋身輕如燕,戴斗笠低眉頷首從孟婆身後走過,抽軟劍扔進黃泉,一葦渡江,來到綿延十餘里地的酆都政府辦公樓前。地府建築不得高於閻王殿,故而俱是二層小洋樓,張陽橋七扭八拐尋到桐葉坊,老鄭頭正一指禪戳擊鍵盤。地府近年來無紙化辦公,連上網路,換新電子裝置。老輩人用得吃力,苦不堪言,遂招來些大廠程式設計師無縫銜接入職。老鄭頭的助手生前在鵝廠就職,二十八九年紀已做到K10級別,此時一臉溫風和煦糾正老鄭頭摁錯的第八次按鍵。

張陽橋擠開助手小周和老鄭頭,噼裡啪啦錄完今日往生者名單,皺眉看向小周,“何須鄭老動手,招你作甚?你錄完不就完了?”小周被張陽橋一身煞氣嚇得磕巴,連忙搖頭,“道爺,我沒靈力的呀,沒辦法用酆都行政通。”張陽橋冷哼一聲,老鄭頭揮手讓小助理端來茶點,“說說吧,沒到陰曆十三,你在陽間遇到硬茬子了?”

張陽橋如是這般講完,老鄭頭捋山羊鬍須,“晉太康元年,時逢彭蠡湖蛟龍為害,水災連年。淨明道祖師許旌陽御孽龍,鎖於南郊道觀井中。斗轉星移,朝代變遷,道觀拆毀,井還留著,後人蓋佛廟,淵源數代,就成了現今的萬壽宮。這蛟龍比你們想象的歲數還要大上許多。”

張陽橋斟杯熱茶,揉揉眼睛縮排豆袋沙發,“那怪物又是何物?”

老鄭頭思忖良久,起身開啟書櫃門,找了本插畫版的「上古異聞考」,翻到一頁遞過去,戳戳上面烏黑一團的插圖,“喏,鯀竊息壤。”

張陽橋執薄瓷杯燙手,啪嗒一下把瓷杯放在地板磚上,“啥?大禹他爸長得跟鰨目魚似得?”

老鄭頭白他一眼,深感愛徒學識淺薄,“這鰨目魚是息壤。大禹他爸,鯀深感水患民生之艱,上天竊取息壤,撒入河道,遂水患止。通識歷史讀物都以為息壤是泥土砂礫之物,其實是活物,放之萬年不移,以水土為食。江西南昌,古稱豫章,最早先是鯀治水之地,有隻息壤在鎖龍井附近。是先有得息壤,後有的蛟龍。”

張陽橋高舉「上古異聞考」,研究鰨目魚,“那它要是萬年不移,是不是就不用管它了,並不會為害蒼生。”

老鄭頭拿走古書,關回書櫃中,“非也非也,原先只食水土,蛟龍因緣際會鑽到它腸子裡,算是開了葷腥。你還真得斬它。”

張陽橋犯難,“怎麼斬啊?送回天上去行不行?”

老鄭頭看傻子一樣看向他,“不是堯舜時代了,人口密度這麼大,你綁個哥斯拉巨怪那麼大的鰨目魚往天上飛?甭飛神州八號了,以後上天飛你就行。”

張陽橋只得訕訕拿起茶杯,豎起耳朵聽老鄭頭指點,未料老鄭頭說,“時機未到,先把那活人解決了吧,你以為只有六條龍?要是都放出來,怕是為患蒼生啊。這人興許是淨明道的對家,你先去找淨明道第二十六代傳人,共商其事。”

張陽橋琢磨蹭頓孟婆糕再回去,被老鄭頭提溜耳朵丟出大門,“快回去吧,你那一事無成的紈絝小男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