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不住野廟。
“十點了,該出發了。”劉大爺挺直了身板,將雙手舉上天,做了個充分的伸展。擰開鐵皮酒壺,他猛吞了一大口,本是有些黑沉的臉,一下子被烈酒淌的通紅。
夜已然完全黑了下來,以至於火光滅掉後一切都有些陰森。由於我們八個人都穿著深色衣服,我此刻只能看見七個人頭在轉來轉去。寧靜了好一會兒,劉大爺依舊站著不動,所有人都呆滯著。
“劉哥,還……”
“別吵吵,看著!”馬行至剛想發問,卻被劉大爺低聲斥回。
隨瞳孔逐漸適應了黑暗,在月光的輔助下,我看見龍大爺盤坐在地,口中似乎還在低語著些什麼。聲音甚是低沉,令人毛骨悚然。
龍大爺沒聲了,向後仰倒臥躺在地。
他睡著了……
一切又寂靜了半時,詭異的一幕出現了——他衝舉雙手,身體如失去重力一般繃直立起,僵化了一陣,全身又如沒有餘骨似的軟下,毫無症兆,宛如一具行屍走肉,開始了他的行走。
他依然是閉著雙眼的。
“跟著。”劉大爺小聲向我們說著,我們不敢有半些猶豫,紛紛背起包,緊跟著劉大爺行走。而我則落到了最後,不敢回頭,因為這時的一切死黑,我生怕背後有張臉在待我上勾……
“那大爺是在夢遊?我咋有些慌啊?”陳即墨細聲的側過頭,看著我僵硬老實的慫樣,他差點笑出了聲。
走在前邊的劉大爺向後邊的我們比劃了個上前的手勢,我們正式進入了一條入山的土泥道。
又是一個十分詭異的現象,晚間的山路上湧起了如浪般的霧層,隨我們越發的深入,霧也漸而成屏遮天了,月光在霧中被折射,一切是一幕無限的白色。
“過了這大霧,就是狗兒山了,倘若咱運氣好,便能到那湖邊,不好,則只能在山口,切不可入山!”劉大爺放大了些許聲音,但比起夜鳥的叫聲小太多了,陰森愈發被這片山林營造,讓人冷汗直冒。
就這樣一直悄無聲息的在黑夜大霧中行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卻仍未到頭,霧仍舊濃厚,我雙腿痠脹,泥聲糊爛的似乎已經共振到了我的大腦。我想開啟眉眼的視野,卻白費功夫,只好用雙手不停揉擠眼球,儘量保持明目。
所有人大氣不敢喘,只想著儘快走出去,以至於我與寂靜悄然相處了一個多小時,好在眼前陳即墨的後背一直在……不對他模……越來越……模糊了……
用勁搓壓著眼睛,卻怎麼也恢復不到這背影原先切實的模樣,我急促的加快了腳步,到最後甚至變成了追趕,泥水飛濺,我也顧不上身上有多髒了。大聲對遠去的背影呼喊,我發現自已失聲了,好似不論使出多大的氣力,嗓子不曾有一絲震動。大聲的呼喊如同對外哈氣一樣,只能讓籠罩一切的白霧有些許迴旋的湧動,對於這片寂夜陰山,這一切的努力只是在白費功夫。
背影徹底被吞浮進了白霧中,他們在我眼下消失了……
我完了……徹底完……
若幽深的海中僅有一條游魚,它的成活率是多少?答案很簡單:是零。
萬簇寂靜,生髮死氣,我孤自在不知何處站立著,所見之處,皆成一片素白,無山無地無物,無路無水無聲。雙腿抖動的厲害,只要我此刻放棄一切希望的癱倒在地,那重新站起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我會死在這裡,被地獸殘食,爛泥融去,屍骨無存。
“搞什麼!還沒開始就結束了?!”我不斷自我安慰,吞嚥著一又一口的唾液,全身已然顫抖不已了。身後揹著的揹包,彷彿被時間加重,進一步衝撞著我的心理防線,我撐不住了,我已經一動不動的在此地許久,我想倒下了……
“別停,走。”腦中,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