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低斂下雙目,一雙大掌觸上古琴,專心致志地挑撥起琴絃。
悠揚的琴音從他掌中徐徐瀉出,流淌在整個廳堂內,時而低沉時而高亢,飄渺悠遠,如絲如縷,纏的人心中生癢。
紅衣女娘旋了一圈,輕輕躍至大廳正中,隨著琴律緩緩起舞。
裙裾翻飛,她如同開至荼靡的山茶,盡情吐露著她的芳華。
那柳條般柔軟的腰肢上掛著一圈鈴鐺,隨著她的動作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音,卻並不刺耳,反而與男子的琴音極為契合,宛如天籟。
姜念錦託著腮,面上含笑,看著廳堂中一彈一跳的男女,竟莫名覺著他們極為相配。
良久,琴音緩緩歇下,女子輕曳蓮步走向上首坐著的盧侍郎盧淮之與蘇氏,盈盈一拜。
“爹孃,曼兒舞得可好?”她的聲音裡漾著女兒家甜膩的笑音。
盧淮之捻了捻下巴上的一撮鬍子,呵笑了兩聲,眸光在滿堂賓客中略略掃了掃,最後落在一臉淡漠的蕭禾嵩身上。
“為父覺得好可不夠,不如曼兒去問問蕭小將軍?”他意有所指地朝她遞著眼色。
盧小姐似乎有些不情願,低著頭,磨蹭了半天,她轉身往蕭禾嵩那邊走,眸光卻有意無意地落在廳堂中一心擺弄古琴的男子身上。
姜念錦也在看那男子,從撫琴開始,他便一直垂著頭,現下已躲過了好幾次盧小姐遞送的秋波了。
她在看他,卻不防他抬頭恰巧對上她的目光。
他的眸光中沒有半分訝異,只是對著她淺淺地笑著,眸光中似含著綿綿的情意。
姜念錦心中一緊,不由轉眼去看盧小姐。
盧小姐略略掃了她一眼,眸底隱含著不屑與鄙夷。
姜念錦略略扯了一下嘴角,得,這是在拿她做靶子啊。
她手有些癢,好想撕開他那運籌帷幄的畫皮,去看看內裡究竟藏著什麼妖魔鬼怪。
……
蕭禾嵩端坐在上首,接過盧舒曼親手為他斟的酒,仰頭一飲而盡。
他眸色淡淡地看著那以紅紗掩面的女子,察覺出了那雙明亮的貓眼中透著的敷衍與心不在焉,不由在心底哂笑一聲。
看來,有些事情,倒不需要他費心解決了。
他有些心猿意馬起來,目光不由看向下首那託著腮無聊到用筷子折磨著碗裡的菜的女娘,唇角輕勾。
他忽的又憶起昨日夜裡,與父親在書房中的長談,不由心中一熱。
父親說,待他娶了正妻後,便要讓他聘她做平妻。
他是高興的,她身上有玳玳的影子,且不是映雪那般刻意造作出來的,可他又不那麼高興,無論有多像,她都不是她。
是他先弄丟了她,如若因為姜念錦,再徹底地忘了她,那他……罪不可恕。
他壓了壓唇角,再度恢復了平日裡生人勿近的面孔。
酒宴行至一半,蘇氏提出要盧舒曼將小輩都帶去花園,繼續行宴作樂。
姜念錦如今只是個通判的女兒,自然融不進京中世家貴女的圈子裡,她只不緊不慢地跟在一行人身後,以降低自已的存在感。
亭臺水榭,滿園春色,女眷們在一處說說笑笑,而男客們自覺佔了亭子吟詩作畫,好不熱鬧。
半晌,盧舒曼才姍姍來遲。
她已換了一襲藕荷色的春裙,長髮半綰,耳邊垂著明月璫,兩彎遠山眉,媚而不妖的貓兒眼,筆挺秀氣的鼻子,一點朱唇似笑非笑。
姜念錦不得不承認,盧舒曼很美,連蕭鳳梧也不遑多讓。
且她的美,不是空有軀殼,恰恰相反,她美而自知,內裡張揚的魂魄為那張美人面再添幾分顏色,直叫滿室生輝。
她剛一至,一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