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陳的掌事?至少姜念錦前世在蕭家未曾見過。
她保持著幾分警惕,乖巧地走到姜夫人身側,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一副討好的意味。
姜夫人唇角微翹,對她的撒嬌,很是受用。
“陳掌事,小女不知禮數,還望恕罪。”她朝著陳掌事微微福了福身。
世家大族裡,嫁出去的庶出女兒,不比一個能說的上話的掌事頂用。
姜念錦心中一嘆,幕籬後,她的眸子不停地打量著他。
青色的綢子做成的直裰,頭上圍了塊巾子,隱約能看清他那張臉,並不是出挑的長相。
“夫人這麼說,可是折煞我了。”他連連抱手行禮,說話行事與姜念錦之前見過那些善於逢迎的掌事一般無二。
姜夫人這才與他客氣了一番,吩咐小廝阿彥帶他進艙內休息。
陳管事剛走,姜夫人就將月嬋數落一通,依舊是那些在外要形容得體的長篇大論,姜念錦聽著姜夫人唸叨,將將壓下去的嘔意又發作起來。
知女莫若母,姜夫人似是瞧出了姜念錦的不耐煩,遂將矛頭對準了她。
“阿姝,娘知道你不愛聽這些,但身為女子,世道本就對我們苛刻,該守的禮數切不能忘……”
姜夫人言辭激動,耳垂上墜著的珍珠墜子隨著她的話一搖一晃的,姜念錦就盯著那耳墜子,默默出神。
聽不到女兒的搭話,姜夫人很是無奈地牽起她的手,面露難色。
其實,若不是走投無路了,她是斷不會帶著女兒回本家的。
畢竟,寄人籬下比不得在自已家中自由自在。
當年她在蕭家吃的苦並不少,那樣盤根錯節的大家族裡,多的是見不得人的陰私手段。
若說要讓念錦去和那些高門大戶中少說有八百個心眼子的婦人打交道,她是千萬般不願。
可姜家的窮親戚在後窮追不捨,她只是個寡婦,在那地方除了幾分薄財,什麼都沒有,能否護住念錦都是個問題。
且眼見念錦將要及笄,親事也要定下來,留在那裡,也說不上個好親事。
“娘,那人真是蕭家來的掌事嗎?”
見姜夫人不再念叨,姜念錦才緩緩開口問道。
姜夫人伸手在女兒胳膊上擰了一下,姜念錦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縮了一下手。
“我跟你說的話,半分都不放在心上,盡關心這些有的沒的。”姜夫人恨鐵不成鋼,瞪著姜念錦罵了聲。
姜念錦捂住胳膊嘟囔了一聲:“您這些話說過去說過來,統共就那麼幾句,我都能背下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拉過月嬋,驀地挺直了腰桿,站直了身子,雙手疊放在腰前,在月嬋跟前從容不迫地踱來踱去。
“阿姝,習女德,修女容,謹女言,勤女工,不可有一日鬆懈,可知?”
她模仿著姜夫人的語氣,最後一句還微微側偏過頭,盯著月嬋。
見月嬋不答話,她還頗帶威壓地“嗯?”了一聲。
這一通操作下來,姜夫人板著的臉上終於帶上了些許笑意,月嬋更是笑得不行,只是顧忌著自已的身份,捂住腹部,壓抑笑聲,一看便知憋得難受。
姜念錦很是自然地湊到姜夫人身側,挽著她的胳膊,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娘啊,阿姝知曉,娘是在擔心我。
可那些東西只教了女人如何順從男人,卻沒教女人該怎樣做個真正的女人。”
順從的結果,不過隨他想丟便丟,想棄便棄。
姜夫人聽著她的胡言亂語,到底還是搖了搖頭,不再說什麼。
打從姜念錦病癒之後,就時常冒出些瘋言瘋語來,她這做孃的,聽了不少,倒也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