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濺雨花。

鄭翩找了許久了,天已大暗。

鄭翩下了馬走近西街,西街往外就出了京都,又不著什麼州縣,自然就偏僻荒涼,幾個衚衕四通八達,也是如此才好搜。

雨聲掩不住此起彼伏的渾厚男聲。

“奶奶的,這謝韞躲哪去了?”

“明明就看到人進來了,罰了老子那麼多錢,老子要他的命!呸!”

“哥,不然算了吧?這本來貪汙就……罰就罰了。”

“你腦子給門夾了?那是白花花的銀子,人家孝敬我的我收了又如何?這謝韞就是個事多的。不給他點教訓真以為這京都無人了?”

鄭翩聽清了,反而鬆了口氣,撿了根釘耙半根棍子,循著聲音輕手輕腳地貼近。

若沒出京都才好,出了京都就難找了。

鄭翩聽著腳步聲,握緊了棍子,他猜測有十幾個人,聲音渾厚腳步沉重,應該是壯漢。姜瑤身體如今被他練得不算羸弱,尚且能拼上一拼,但他就一根棍子,又不知對方有沒有扛著刀。

鄭翩四下張望,一邊跟著聲音,一邊想找個鋒利的能傷人東西傍身。

環顧四周,終於看到一個衚衕拐角有一把匕首,鄭翩剛一躬身靠近,卻猛然被一隻手拉低了,拽了過去,另一隻手捂住他的嘴。

鄭翩被意欲掙開,卻嗅到淡淡的梅花香,低頭一看,這紅色的袖子顏色更深,是被雨水浸溼了。

鄭翩被圈禁在幽夜的梅花香中,蹲著身子猶如一隻落入花叢的小狗,深深嗅著此刻此身所在之處徘徊空中的梅花香。

除了梅花香味,雨泥味,還有一絲鐵鏽味,當辯出這是什麼時,鄭翩略微皺眉。

謝韞察覺鄭翩沒有動作,才鬆開了手。

鄭翩回身,只能藉著月光看到謝韞眼睫被落下的雨水打得顫動。虛弱地靠著殘破的牆,宛若一個美麗易碎的瓷娃娃,又像倒落在地的觀音像。

鄭翩低頭看見腹部的官服破了一個洞,周圍是比雨水浸溼更深的胭脂色。仙鶴依然獨世而立,身姿挺拔。

鄭翩一句話也沒說,急忙將自己頭上的笠帽戴上謝韞頭上,又把懷裡的蓑衣扯出來披好繫好帶子,雖說謝韞身上已經溼了個透。但也不能任由這雨水濺入傷口了。

謝韞腹部的傷口不算深,料想止了血再塗些金瘡藥便可。

他出門急,哪想著謝韞會受傷,當下抬頭望著房簷,正好看到十步以外的房簷下有蜘蛛結網,鄭翩拿起用一根長竹子掏了蜘蛛網,用身子擋住雨,不讓蛛網浸溼,蹲下敷到謝韞傷口上止血。

小時候他割草割到手,阿姐就是這麼給他止血的。

一切做完,那群人的聲音已經遠了。

鄭翩才小聲問道:“什麼人?”

謝韞搖了搖頭,搭著鄭翩的肩起身,鄭翩託著人扶他上了馬,一時茫然現下如何是好。

這他上馬略有不妥,牽著馬走又太慢,總不能讓謝韞負著傷自己騎吧。除此之外,又有點怕顛簸到謝韞。

“胡闌,上來吧,先回府。”

鄭翩得了令,才不猶豫地上了馬,謝韞坐在他身前,他拉著韁繩彷彿將謝韞環在懷中,也不知是不是他想得太多,這動作似乎有些分外親密了。

他也沒注意到自己淋得雨順著下巴流入了謝韞的衣領中。

鄭翩一揚韁繩,走了偏僻些的路回府。

回到謝府,符思還沒回來,鄭翩便將謝韞扶到了房間,請了大夫來上完了藥。

符思被人叫回來了,急匆匆就往謝韞這裡趕,一看受了傷,頓時氣急了,“大人,到底是哪家這麼膽大?竟敢襲擊朝廷命官,真是不要命了。”

“我聽到他們說什麼貪汙,應該是哪個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