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邊上一方小院,院中茅屋三間,院前木柵欄上稀疏幾株薔薇開得正豔。若不是院後飄著朵朵白雲,這院與尋常人家小院並無二異。

一群火雀急急飛到院中老人的身邊,嘰嘰喳喳的又叫開了,像一群討糖的孩童。

關止因仔細打量老人,這應該就是苦無渡了,他並不如自己想象的有仙風道骨之貌,一身褐色長袍,趿著黑色布鞋,白髮挽在頭頂成丸髻,插著一根木枝,白鬚長及胸前。

苦無渡見了火雀,抓了一把不知什麼東西丟到地上,說:“好,好,好,你們都很乖。”

火雀一蜂窩到竄到他腳邊,蹦蹦跳跳的啄食吃。

凊兒說:“老頭,你交給我的任務完成了,現在我就可以走了吧?”

苦無渡拍了拍手上的鳥食餘渣,呵呵一笑:“我說話算數,你如果不怕那些好壞不分的捉妖師,你就自個兒回去唄。”

凊兒愣神片刻,叉著腰怒道:“你又坑我!”

苦無渡摸著長鬍子看著關止因,說:“小子長得還不賴,像你娘,留下來跟我修練也算養眼。”

關止因換了男裝後行禮的習慣也改了過來,向老人作揖道:“謝大師當年救母之恩,但我無心修煉成仙,求大師再幫一次,讓我恢復女兒身,得與愛人共渡餘年。”

苦無渡把兩手背到身後,踱了兩步,臉上不悅,問:“你娘臨終前沒跟你交待清楚嗎?”

關止因直起身子,問:“大師怎麼知道我娘死了?”

苦無渡:“我得道之前叫空靈,她自小隨我一同修練。她下山歷練時我為她點亮了瑩石,後來生你遇著劫難,瑩石光澤暗淡,我才能及時趕到救她。前些日子瑩石突然滅了,我自然知道她也沒了。”

關止因有些失望,他還以為神仙無所不知,這樣就能告訴她孃的死因呢。垂下了頭,說:“我娘死的時候我不在身邊,她留給我的信又被浸了水,我什麼都不知道。”

苦無渡嘆了一口氣,說:“罷了。她當初為你取名止因,是想你不惹世間因,不結世間果,沒想到你也要為愛折了仙緣?”

關止因眸中堅定,說:“若沒有愛人在側,成仙又有何樂趣?”

童子關踩著椅子與人划拳吃酒,一屋子人吆五喝六,滿桌狼藉。醉倒的幾個宿衛軍肩搭著肩大聲唱著跑了調的歌,青天白日的就搞得營裡烏煙瘴氣。

見周世雄進來,童子關斜眼瞪他,又繼續吆喝:“兄弟好呀,五魁首,滿十在!誒,輸了,酒品見人品,少賴拳!”

抬起碗遞給與他划拳的伍麻子。伍麻子臉紅脖子粗,看著已經醉了七八分,接碗的手都沒準頭,說:“關大哥,我叫你關哥哥,這碗不喝了行不行?”

“少來!”童子關說,“老子剛才叫你認輸你不信,非要劃,這會兒叫爹都沒用。”

周世雄搶過碗一口悶幹,抹了嘴,把碗丟到桌上:“你們以為我想撤軍?老子心裡更難過!咱們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說句實在話,城牆上一炮轟來的時候,身邊的兄弟比家裡婆娘還親。現在來的是皇命,我有什麼辦法?”

屋裡靜了下來,一個個臭著臉,伍麻子打了個酒嗝,半個身子趴倒在桌子上,盤裡所剩無幾的辣蘿蔔也跳了出來。

周世雄提起酒罈子仰頭就喝,酒灑得他胸前打溼一片。童子關一把搶開,罵道:“喝死你也沒用!”

明知道撤軍的事怪不得周世雄,但大夥的怒氣沒處發洩,誰叫他是頭?皇命讓留三千轉到親軍,親軍就成了新的御林軍。原先的御林軍接手宿衛軍的活,倒黴的還是守城傷亡最大的宿衛軍,這些死裡逃生出來的這些兄弟沒死在戰火裡,卻要被拋棄在和平後。

周世雄跟一個胖臉計程車兵要了菸袋,那兵掏火石給他點燃,他猛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