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卓修璟巡察西北城鎮的三隊軍士,只回來了七人,其中兩人還受了傷,此刻軍醫還在為一人取箭頭,他嘴上咬著棉布,額頸處的青筋凸起,冷汗滿身。
卓修璟臉上陰鬱,轉身問一身血汙的軍士:“蘇一鴻帶了多少人?”
“入城隨軍三千,僅紫雲城發現至少隱匿了兩軍三十二營,其他幾城的兵量不詳。”軍士低著頭,不敢看卓修璟。
卓修璟看著這浴血而歸的下屬,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已經很好了。”
插入肩胛骨的箭頭被拔了出來,渾著血汗的傷者“啊!”的痛吼,一股鮮血飆出。
雪一直沒再下了,但天依舊陰沉沉的,一如守城將士的心情。
站在高高的城牆,向下望一眼,懼高的人兒就會頭暈目眩。將士的鐵衣靠到覆了冰霜的磚牆上,溼膩膩的發出刺耳的聲音。遠處的山川朦朧,一張羅網由天邊而來,越逼越近,壓迫得背牆而坐的將士呼吸沉重。
角樓中計程車兵探頸遠望,此時距天明至少還有一個時辰,溼霧裊繞,混了白茫茫的山野,“天色太暗,霧也太濃,還是看不清楚!”他大聲喊道。
城外一片荒地,不利於藏身。若晴日裡站到角樓上,視力好的,可以看到幾里地外。寒野隴霧,探兵幾番查探不見虛實,這濃霧隱藏了巨獸的獠牙。
角樓下的杜老八指揮著搬運火炮,聽到樓上的喊聲,暗罵了句:“孃的。”
“看到了!”剛才計程車兵驚慌起來,“好多!有衝車!還有投石機!”
段昕正在上臺階,聞聲幾步衝上城牆,眼神凝聚起鋒光。紫雲城黔北軍隊集結和行動竟如此之快!蘇一鴻已經迫不及待要攻下這座百年城池!
轟然響起鼓鳴!黔北軍已黑壓壓的破霧而出!
段昕大喊:“懸木幔,火炮手準備!”
杜老八沿著通道,扯著嗓子傳令:“懸木幔,火炮手準備!”
木幔才懸下一半,一枚巨石便轟然砸向女牆,垛口計程車兵躲避不及,被碎石擊中,額頭瞬間凹出血洞,紅漿滿面。
還好黔北軍遠征而來,攻城重器帶得不多,但也足夠從未真正上過戰場的宿衛軍和御林軍喝上一壺好的。
悃京北有黔北雄軍,南有漠涸鐵壁,安祥了百年,加上國庫空虛,火器營中的存貨,還是景宣十七年,全國重測田地時,但心有人不服,為防著禍事而添補的。火器營中射程最遠的紅夷火炮一共四門,北、西城牆各上了兩門,炮彈數量有限,必須用在關鍵時刻。
黔北軍四架投石機輪番轟炸,澆了火油的粗繩捆綁在巨石上,一顆接一顆的轟轟烈烈砸向城牆,木幔也頂不住,牆垛垮塌不少。火油蔓延,磚牆上的火油一失即滅,但跳到士兵身上,則會將人燒成熊熊火球。
一時間,哀嚎一片。
“點炮!”段昕揮手吼道。
紅星引線“嗞嗞”燃向末端,等了好一會兒,也聽不見炸響。
“怎麼回事?”段昕一腳踢開火炮手,伸手一摸,炮身依然冰涼!
“炮彈,是炮彈!”火炮手大喊,淹過女牆砸碎的聲音,“被人動了手腳!是啞炮。”
段昕無暇追究誰動的手腳,在敵軍裝石的間隙命令:“換火箭筒!”
火箭筒身長兩段,射出後會在空中炸響第一段,作為推進的動力,以增加火箭筒的射程,第二段才具真正的殺傷力。缺點是不好控制準頭。
原本想靠著威力無比的火炮護城,這利牙卻也被人拔了!
幾十枚火箭筒齊發,紛亂的射入黔北軍,火光亂濺,隊伍倏地亂開,接著立即有序後退,退出了火箭筒的射程。
寫著“蘇”字的黔北軍旗在風中舞動了幾下,中間讓出一條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