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半,斜陽從西邊慢慢落下,留下的餘暉紅的、橙的、黃的和灰的幾種色彩交織在一起的,熠熠生輝,光彩耀眼。瓦坑村的一座小宅的屋簷下,一個老人坐在竹椅上,手上還拿著一把殘舊的蒲扇。
林北溪走到宅前,對那個老人喊道:“外婆。”說罷便走到那老人面前。外婆慈祥地看著林北溪,手上的蒲扇不住搖動,過了一會才道:“阿細你過來啦?”阿細是林北溪的小名,一般只有他的親戚才會這樣叫他。林北溪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是啊外婆,我過來了。”外婆點了點頭,問:“課上得怎樣啊?”林北溪道:“挺好的啊!”外婆語重心長地道:“你不要嫌外婆長氣,家裡就數你這個最小的外孫最為懂事,你要好好學好啊,不要沾上壞習慣。”林北溪低下頭,默默不出聲,然後走進屋子裡。
為什麼林北溪會出現在外婆家?原來昨晚母親就提前告知林北溪自己要上晚班,加之父親出差工作,於是吩咐下來明天去探望一下外婆,順便蹭一頓飯。瓦坑村距離周南村只有一兩公里,同樣是順著珠江支流而建成的村落,但瓦坑村靠近江邊那一帶早年因為被國企鹽廠佔據,直到鹽廠沒落後這一片土地仍舊沒能重回瓦坑村的懷抱。所以現在海邊那一帶荒草亂生,岸邊堆積大量塑膠垃圾,與一牆相隔,寧靜和諧的瓦坑村形成鮮明的對比。
過了一會,林北溪拿了一張竹椅放在外婆的旁邊,然後坐了下來。外婆見到他進去了又出來陪著自己,心裡十分欣慰,對林北溪道:“阿細啊!在學校有沒對得上眼的姑娘啊?”林北溪看著宅前的一棵蘋婆樹,心中忐忑地回答道:“這個當然有,只不過她好像看不上我。”外婆點了點頭,把手上的蒲扇給了應運生,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了一道黃符,對林北溪道:“阿細你看看這道符。”林北溪仔細打量了這道黃符,是一道三角黃符,很平常,只不過殘舊了一點,應該有點歷史。外婆對著林北溪道:“這是我好多年前求的姻緣符,現在我把它給你吧。”說罷,把那道黃符放入應運生的手心,林北溪把它緊緊揣著,好像姻緣就在他手上。一老一少就這樣坐在屋簷下,直到晚霞盡殆,夜幕始降,才走入屋裡。
過了很久,屋裡走入了一箇中年男子,一臉喜悅,顯然他就林北溪的舅舅。林北溪見到舅舅回到家中,便從椅子站起來道:“舅父,吃飯沒有?”他舅舅道:“沒有啊,今天你是開學回來的第一個星期,你母親特意打電話叮囑我要跟你們一起吃啦,那現在開飯吧!”外婆從廚房裡走出來,對舅舅道:“仔啊,快點過來吃飯吧,今天蒸了你最喜歡吃的豆豉排骨。”舅舅道:“媽啊,我跟你說過了,這排骨是阿細最愛吃。”外婆道:“無所謂啦,過來吃吧,別瞎站在那裡。”三個人就走到了飯桌前,分賓主坐下。一張四人的桌子,外婆居北位,林北溪的舅舅坐在西首,應運生則坐在南首。
飯間,林北溪舅舅問及他在學校的情況:“阿細,在學校怎麼樣啊?”林北溪夾起一條青菜,放在外婆的碗裡,答道:“感覺還不是差不多,都是學東西而已。”舅舅笑問:“那有沒看上某個姑娘啊?”林北溪想到搭傘的木靜姝又想到下午才知道名字的李沅清,但這兩者都只有一面之緣罷了,於是一副灰心喪氣的樣子道:“有就有,但人家看不上你外甥呢?”舅舅喜出望外,拍了拍林北溪的肩膀:“這就行了,不要放棄。”但這種喜悅並沒有持續很久,那男子臉上一陣憂愁地道:“如果我早年不是因為賭博連累了你母親,或許你的生活會全然不同。”林北溪夾了一塊排骨給他,反過來安慰他道:“舅父啊,你又說這事,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出去騎單車了。”說罷,便收拾碗筷出門去了。外婆在他臨走前囑咐道:“小心點啊!不要摔了。”林北溪大聲回答道:“知道啦,我會注意安全的。”
夜裡的星有點少,田間的螢火蟲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