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儕盯著紫瀅瀅的湯汁,目光晦澀,片刻後他看向宮寧,“阿寧,你餵我吧。”

宮寧愣了愣,一時躊躇,又見他眸中氤氳著她看不懂的黯淡,像在催促又像是在懇求。

無奈,她只好舀起遞到他唇邊。

一碗喝罷,她將人安置榻上,抬頭見屋外燥熱的風吹動著樹梢,柳葉飄零,正是晌午明媚的光刺眼,照在庭中池水上映的人眼暈。

不多時榻上的人傳來輕緩地呼吸聲,宮寧望著他,心底疑惑更盛。

午間他從未有歇息的時候,怎的今日這般疲憊?

張洪就在門外,她起身想找他問個清楚,只剛動一下,發現手被抓的緊。

她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這才輕手輕腳的走到廊下。

“張公公,現陛下睡了,可能說了?”

見她又來問關於皇上身子的事,張洪面色微變,不知該如實說,還是繼續搪塞了事。

想了想他依舊按照越儕交代的話道:“主子只是中了暑氣,姑娘不必擔心。”

張洪不說,宮寧沒法只得將冰挪的離越儕近些。

“姑娘,不可不可。”張洪急忙阻止。

“那樣太寒了,主子可受不了。”

這讓宮寧更奇怪了,“你說陛下受了暑氣,那怎的連冰都碰不得了?”

“這……”張洪帶著溝壑皺紋的臉上顯出了幾分為難,不過幾瞬便道:“這不是上次主子受了劍傷,姑娘也是知道的,自那次便不能再沾涼寒了。”

“那可是劍傷傷了要害?陛下他。”她回頭看了眼榻上安睡的人,“可是危及他的生命?”

“不不不。”主子交代過,不得對外透露半句口風,張洪急忙否認,“無大礙,只要好生養著便好。”

宮寧這才停下了追問,安靜的守在榻邊。

越儕這一覺竟睡到金烏西沉,醒來時天都昏暗,他拍了拍額角,有些懊惱自己浪費了和宮寧相處的時間。

因朝中還有事,他只得即刻趕回去,臨走時宮寧見他來回兩邊跑過於奔波,叮囑他日後不必總掛念她來這裡。

越儕卻只笑笑,什麼都沒說。

一行人漸行漸遠,馬蹄聲趨於不見,直至那玄色衣袍消失在一片昏黃中宮寧才收回視線。

這一次如張洪所言,如了她的願,不必再勾心鬥角的主子跟前討生活,她想做什麼便可做什麼。

日子夏過冬來,越儕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卻一次比一次病態。

隆冬,屋頂上積攢了厚厚積雪。

他當真如那年所說,“為你鏟去青瓦上的雪。”

等下來後,他氣喘吁吁,額頭上冒著層細汗,卻還衝她強顏歡笑,整張臉蒼白,唯有那雙眼睛熠熠華彩,仍是那般多情溫柔。

再不通醫術,宮寧也明白他這哪裡是什麼暑氣,分明是得了什麼重症。

她拉著他要去尋大夫,越儕沒動,輕笑道:“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宮裡呢。”

是啊,最好的大夫都在宮裡,她怎麼忘了呢?她這才想起越氏帝王早亡,先皇便三十歲重病纏身,三十二歲薨了。

可越儕自幼習武,當身強力壯才是,她難以想象,轉身看著他,艱難問道:“那御醫可說……能,能否治好?”

“能的。”他還是笑的那般溫和,一雙狹長的眼睛微彎。

是夜,他抱著她,摩挲著她的手腕,沉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阿寧,你一個人過我還是不放心。”

不放心什麼呢?她這麼大人還照顧不好自己?宮寧道:“我一人可以過得很好,再者還有綠萼呢。”

話落屋內一片寂靜,炭火炸了個火花,啪嗒一聲。

默了片刻他才說了句,“如此…